第401章吃饱了没事干
侯大利关了房门,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上了微博,找到了“随风而飞的小佳“。
看了几条微博后,侯大利确定这正是张佳丽的微博。
最后一条微博停留在一个月前,具体为5月23日。最后一条微博是一组图,张佳丽站在江州河边,张开双手,迎接着远处雾气环绕的世界。
河道恰好在马背山隧道段。这一段河水流速最急,清水清洌,成为江州滨江路最好的一段。在侦办代小峰案时,侯大利多次来到此河段,看到成为张佳丽背景的马背山,便知道这是在那一处河段。
相片中,张佳丽面带微笑,神情温柔。她的衣领微开,露出胸前一片雪白。
侯大利在小笔记本写下一个疑问:谁给张佳丽拍了一组相片?肯定是关系密切者,否则,张佳丽不会发自内心微笑。
7月2日清晨,侯大利照例早起,准备锻炼,开门,见到母亲李永梅站在走道上。
李永梅气色还不错,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侯大利伸了伸懒腰,道:“很无聊,但是我还是坚持到最后。”
李永梅道:“起这么早做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侯大利道:“每天都要锻炼,习惯了。”
李永梅道:“那边有座公园,妈陪你去走一走。”
在项目部约四五百米有一处城市公园,面积不算大,有不少晨练的人。侯大利和李永梅步行来到公园,站在单杠面前。侯大利略作活动,跳起来,双手抓住单杠,一口气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
李永梅思绪在儿子利索的动作中飞回世安厂。
在没有辞职创业的时候,她和丈夫侯国龙经常带着儿子到世安厂子弟校操场锻炼身体,每次锻炼身体的时候,侯国龙就要和儿子比赛跑步,跑步之初,侯国龙要比儿子稍稍快一步,临近终点,侯国龙脚步又慢下来,让儿子最终反败为胜。每当儿子“艰难”地赢得比赛的时候,总会兴奋地大喊:“我跑赢了爸爸。”
有时候,秦玉和杨勇也会带杨帆到操场锻炼。两家大人聚在一起聊天,两个小朋友在操场上追来跑去,玩得极为开心。侯大利和杨帆偶尔还会闹矛盾,这时杨帆就来到自己面前告状。而自己会将侯大利叫过来,狠狠批评。侯大利被批评时总会不服气,撅着嘴,站在一边不说话。杨帆则如大姐姐一样,过来安慰侯大利。
往事如烟,转眼即逝,世上已无杨帆。这些记忆非常宝贵,是李永梅最重要的精神财富。如果随着记忆消失,这些独属于自己的往事就彻底消逝在时光之中。她想起离心离德的丈夫,满腹心酸和愤怒,随即又想起秦玉和杨勇夫妻的遭遇,看着在单杠上旋转的儿子,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有儿子。”
锻炼结束,刚到七点。侯大利陪母亲去吃享有盛名的湖州杂酱面。母子俩仿佛回到了世安厂时代,不再是富豪之身,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店,点了两份湖州杂酱面。
路边店里除了这一对母子外全是衣着朴素的人,神情气质和相貌深深铬印着“辛劳”两字。这不是可以化妆得来的神情,而是岁月风霜雕刻出来的面容,做不得假。李永梅早上食欲素来不好,今天陪儿子吃面,居然把满满一大碗面全部吃进肚子,额头冒出汗珠,心情暂时舒畅起来。
夏晓宇、肖婉婷、林风等人没有住在项目部,也不知他们住在哪里。
早上七点半,宁凌安排公司驾驶员送侯大利回江州。
车行至江州刑警支队新楼,刚好九点。
公司驾驶员十分不解国龙太子为什么要来当警察,等到侯大利下车以后,感叹:“明明可以赚大钱,非要来当警察,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吃饱了没事干。”
第402章彻夜难眠
社会车辆没有通行证,停在支队大门口。
侯大利从正门步行进入,见到了一辆救护车停在院内,法医室李建伟和张小舒从办公楼走了过来。
侯大利主动打招呼:“李主任,要出去。”
李建伟道:“今天是杜强的最后一天,我和张小舒到现场。”
侯大利停下脚步,道:“他要被执行死刑?”
李建伟道:“嗯,就是今天。”
侯大利感慨道:“杜强是罪有应得,杜强的亲生父母刚找到儿子,儿子就要被执行死刑。这对他们不公平。”
李建伟也是深有同感,道:“这就是命。”
张小舒参加了枪击案,刚刚缓过劲,又要前往死刑执行现场,鉴定犯人是否真正死亡。在法医室工作这几天,如走马灯一样见识案子,让她接触到隐藏在光明下的黑暗,心理受冲击,情感起起伏伏,迅速改变其对社会和人的认知。
侯大利素来是一幅刚硬汉子的模样,今天谈起杜强亲生父母却显示多愁善感的一面。
上了车,张小舒眼睛余光一直望着走向办公楼的侯大利。
等到侯大利进了办公楼,她问道:“李主任,我们除了鉴定犯人是否死亡,还有什么职责?”
李建伟道:“大部分人面对死亡时,都会有恐惧心理,死刑犯也不例外,有的被吓瘫软,有的直接被吓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得救护晕厥的死刑犯,确保下一步执行程序顺利进行。另外,在枪决时,执行射手虽然经过专业训练,但也难免会出现失误,伤及其他的执行人员。如果有意外发生,法医会在第一时间处理。这些都是例外,最主要的职责是确定犯人的生死。”
在张小舒心目中,杜强这种穷凶恶极的杀人犯应该是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之辈。谁知,在看守所高墙内见到的杜强却是一个身材削瘦、脸色苍白、五官清秀的年轻人。
杜强戴着手铐和脚镣,手铐和脚镣之间有一根铁链相连。
终审裁定下达后,江州市看守所就在管理上采取措施,调号(房)后,一名年轻刑犯负责看守杜强,防止他自残、自杀或者伤害他人。
杜强这些年经历复杂,时常行走在死亡边缘,面对死刑很是淡然,神情自若,没有给看守所增添麻烦。
管教干部最喜欢这种不找麻烦的硬汉,在法律规范之内能照顾都尽量照顾。
昨夜,看守所所长进了杜强的监舍,和颜悦色地询问他想要吃点什么,抽不抽烟,写不写信。
杜强知道最后时间到来,刹那间有些失神,随即恢复过来,要了一张纸,准备写信。
开了头,却实在写不下去,他揉了纸,道:“明天,我亲爸亲妈来不了?”
所长道:“你爸你妈,还是你的两个儿子,你弟弟,都要过来。”
杜强道:“大傻二傻也要来啊。马青秀来不来?”
所长道:“马青秀不来。”
杜强脸皮轻微抖动,表情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又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道:“给我几支烟吧。”
下达终审裁定时,不少死刑犯面如死灰,双腿甚至全身都在不住抖动,法律文书还没有念完就会尿裤子。
杜强至始至终都很镇静,听完法律文书,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晓得,再强的人也强不过法律。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会认真读书,当一个好人。”
最后一晚,杜强瞪大眼睛,直到天亮也没有闭眼。
早上,杜强吃了一碗面条,面条里有鸡蛋和肉丝。
他一根一根吃完面条,放下短筷,问管教道:“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妈和儿子?”
管教看了表,道:“九点。”
九点整,杜强被带到看守所院子里。他伸长脖子,望着那道门,等了几分钟,还没有见到父母和弟弟,有点焦急。
这时,门打开,进来一男一女,却不是爸妈和大宝小宝,杜强扭头问道:“警官,还没有来?”
“肯定要来,稍等一会儿。”面对将被执行死刑的人,警官很有耐心。
门又打开,进来六人,正是亲生父母、弟弟、弟妹和两个儿子。
在看守所这一段时间里,杜强经常回想自己短暂又复杂的一生。十几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经历让其并不畏惧死亡,能接受自己被执行死刑的结局,他在看守所里唯一在意的是刚刚找到的亲生父母、两个儿子和弟弟,偶尔也会想起养父母。想起养父母时总会想起被自己被抱走的时刻,其实那时杜强很小,根本记不得被抱走时任何画面,纯粹依靠想象勾勒了自己被抱走的完整场景。除了被抱走的场景,更多的则是被养父殴打的画面。这些画面原本很模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可是在看守所独坐时,这些画面从心灵最深处钻了出来,历历在目,丝毫没有褪色。在少年记忆中,唯一亮色就是养母对自己的关心。而恰恰是关心自己的养母将其从亲生父母身边夺走,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第403章这就是命运
杜强有亲生父母、弟弟弟妹和两个儿子的一张合影。合影中,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温文尔雅,透露出来的气质与养父母完全不一样,他们和养父母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的不同世界的人。他面对合影,长时间幻想自己如果不被养母抱走的另一种人生。
在另一种人生里,他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能和千千万万普通的城市少年一样,课余读培训班,为考中学和大学而努力,最终有一份好工作和学历不错的妻子,在大城市谋得一席之力。这其实正是弟弟的人生,他应该和弟弟一样过完平凡而幸福的人生。
陈跃华走进看守所大门时,如果不是丈夫挽着胳膊,几乎迈不动脚步,远远地看到戴着手铐和脚镣的大儿子,泪水刷刷往下流。
王卫华哽咽着劝道:“今天是给儿子送行,给儿子留点笑容。”
陈跃华抬头望着丈夫,悲愤地道:“为什么那一对禽兽不受到惩罚,我儿子要受到这样对待,这不公平,我想不通。”
杜强上前一步,铁链子发出“哗、哗、哗”的声音。他望着陌生又熟悉的亲生父母,道:“妈妈,别哭了。我在临走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后见你们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一声“妈妈”的呼换,陈跃华的泪水如泄洪之水,无法阻挡地往下流。
王卫华抚紧妻子,靠在其耳边道:“别哭了,抓紧时间说点话。”
陈跃华哭诉道:“儿啊,我们才找到你,才找到你啊。我从来没有给你煮顿好吃的,妈的手艺很好,你的儿子都喜欢吃。”
“能知道身世,见到你们,我已经很知足了。” 杜强努力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王卫华强忍悲伤,道:“儿子,你还有什么心愿。”
杜强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的脸不是原来的脸,要不然我们一家人可以留一张合影。现在的脸,算了,不是我的。”
哥哥即将执行死刑,还能正常说话,心理素质好得让王海洋痛苦到极点。从他有记忆开始,寻找哥哥就成为家中所有人的执念。谁知老天爷给一家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刚刚与大哥见面,却又面临永远的分别,这种分别不可阻挡和逆转,还带着特别的屈辱。王海洋第一次面对亲人离去,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方式离去。他不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得过于悲伤,咬紧牙齿,吞下血和泪。
杜强上前一步,又叫了一声“妈妈”,抬起手,抱住陈跃华,将脸靠在其肩上。儿子丢失以后,陈跃华做梦都想要再抱一抱儿子,感受儿子的体温,闻一闻儿子的味道。今天是最后一次拥抱儿子,她用尽力气抱住失而复得又将得而复失的儿子,紧紧贴着儿子的脸,紧紧贴着儿子的身体。
两名民警原本不想干涉杜强和亲人分别,可是母子俩拥抱时间太长,一名年轻民警看了看时间,催促道:“稍稍快一些。”
杜强和母亲分开以后,又拥抱了父亲和弟弟。
他在拥抱弟弟的时候,道:“爸妈年龄大了,我两个儿子又小,你要多费心,不要让他们走上我的道路。他们犯了错,千万不要打骂,一定要讲道理。弟弟,我拜托你了。
王海洋道:“哥,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要把两个侄儿抚养成人,抚养成材。”
杜强道:“要让他们读大学,成为知识分子。”
杜强又分别拥起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一个5岁,一个3岁,还是懵懂年龄,不懂得父亲即将永远离开他们。由于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两人被父亲抱起时都怯生生的,小儿子还吓得哭了起来。
民警再次催促之后,杜强放下小儿子,来到父母面前,道:“爸爸妈妈,我给你们磕个头。”
他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走上警车。
在上车的时候,5岁的大儿子突然脆生生喊了一声:“爸爸,拜拜。”
小儿子笑容满面,也跟着喊:“爸爸,拜拜。”
听到幼儿的呼喊,杜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警车车门关闭之后,杜强滴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他没有顾得擦泪水,透过车窗,望着车下的几位亲人。在这一刻,他看到的、想到的都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一对儿子,喜怒无常的养父和喜欢骂人的养母在其脑中变得模糊不清,马青秀更是忘在九天之外。
警车车门关闭之时,陈跃华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地面都在摇晃。“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王卫华、王海洋等人注意力全在警车之上,没有注意到陈跃华摔倒。
张小舒站在距离两位民警稍远的地方,看着一家人生离死别。如果此事放在前些日子,她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哭成狗。如今她成为了法医,知道女大学生丁丽在最美好的年华丧生于杜强之手,所以,她并不同情杜强,只是对王卫华和陈跃华这一家人有深深的同情,感慨命运之无常。
警车车门关闭之时,张小舒突然想起了牺牲在打拐一线的田甜。以前,她不是太理解田甜为什么愿意离开专业而到二大队工作,看到发生在王家的人间悲剧,她也就理解了田甜。张小舒决定独自到江州陵园去一趟,给田甜献一束花,表达敬意。
第404章这再次受到刺激
死刑执行完毕,张小舒确定杜强死亡,签字。
监刑的检察官封卷,盖上火漆封。
杜强尸体被送至殡仪馆。参加执行死刑的各单位人员陆续撤离。
张小舒鼻尖始终觉得有血腥味,用矿泉水洗了鼻子,甚至抹了不少酒精,仍然无法消除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作为医生,张小舒原本对血液不敏感,只不过前一刻,杜强还在与家人话别,转眼间,杜强变成一具尸体。强烈反差给了新警察张小舒强烈的精神刺激,始终觉得鼻子能闻到血腥味道。
回到车上,她感觉非常疲惫,情绪低落,不愿意说话。
李建伟正准备安慰张小舒,忽然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张小舒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只见陈跃华和王卫华出现在刚刚枪毙人的地方,在和值勤民警说话。陈跃华突然跪了下去,抱住了值勤民警的小腿。张小舒下了车,快走几步,来到李建伟身后。
李建伟对王卫华道:“你们要做什么?”
王卫华看眼前之人态度和蔼,年龄不小,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道:“刚才死的是我儿子。”
李建伟道:“我知道。杜强已经被送到殡仪馆,你们可以去领骨灰。”
王卫华抱起妻子,自言自语道:“这位领导,我的儿子是在哪个位置走的?我要去看一看。”
李建伟道:“跟我来吧。”
李建伟带着夫妻来到杜强被执行死刑的具体位置。
走到此处,两位老人扑通一下跪在了遗留的血迹前,从挎包里掏出小铁铲和塑料袋,呜咽着,动作很轻柔地把渗透了血迹的泥土挖进塑料袋。
王卫华一直在自言自语:“儿子犯法,受到法律制裁。人死如灯灭,所有罪孽都还清了。可是,谁来还他所受的罪,谁来还啊。儿子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好歹也得让他完完全全的走。”
陈跃华哭诉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在劳务市场找保姆。我想找一个保姆,结果找了一个魔鬼。我儿这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太苦了。那些人贩子要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小舒一直努力保持平和冷静的职业态度,听到陈跃华哭诉,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她转过身,擦去泪水,不敢面对可怜的老夫妻。
老夫妻挖了带血的泥土后,搀扶着离开。李建伟和张小舒重新坐上警车。
张小舒道:“行刑地点是临时抽的,他们怎么找得到?”
“他们一直在打听行刑的地方,派出所专门派人掌握他们的情况。行刑现场也有针对性布置,只不过外松内紧,你没有经验,发现不了。”
李建伟看了一眼张小舒红红的眼睛,道:“你别可怜杜强。你抽空到重案一队看一看材料,看到丁丽遇案后的惨状以后,就不会对杜强有半分同情。”
回城后,张小舒径直来到重案一组办公室。
整个重案一组只有307房间开了门,其他房间紧闭。307房间只有伍强一人。
伍强道:“组长去找张正虎的女儿了解情况,还没有回来。需要给他打电话吗?”
张小舒摇了摇头,道:“不算太急。杜强被执行了。”
伍强表情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死有余辜。”
杜强父母挖走儿子的血土,让张小舒想起了失踪多年的母亲。
伍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其再次受到刺激,道:“当时的资料还在不在?”
伍强道:“在105专案组,那边肯定有。你想要看,直接过去就行了。”
张小舒看老卷宗的欲望格外强烈,下楼前往刑警老楼。
法医室配有两辆车,一辆是法医勘查车辆,另一辆是普通警车。两辆车都停在车库。张小舒在学校读书时没有拿驾照,到了工作单位后,十分不便,每次出现场或者其他公务,都是领导开车。领导稍稍忙一些,没法开车时,她就只能搭其他部门的车。
第405章这心结被化解
张小舒站在路边等出租,盘算抽时间去拿驾照。
一辆警车停在路边,马小兵打招呼道:”到哪里去,我送你。”
钱刚枪击案中,张小舒表现出色,赢得了重案一组侦查员普遍认同。
马小兵年过三十岁,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女朋友,这一段时间心情极为舒畅,行车经过大楼时,见到张小舒在路边等车,主动停了下来。张小舒坐到副驾驶位置,主动拉上安全带。
马小兵笑道:”在没有任务时,在副驾驶位置拉安全带的,你是第二位。“
张小舒道:”第一位是谁?“
马小兵道:”是神探。神探开车还戴白手套,我们以前都是看笑话。大家在一起呆久了,觉得戴白手套也还行。法医室有车,你怎么不开?“
”还没有来得及学。以前在学校,没有开车的急切需求。”
开车是刑警的基本技能,和用筷子吃饭一样,张小舒颇为不好意思。
马小兵望了张小舒一眼,道:“你是硕士,毕业后能进入医院,三甲进去不了,二甲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来当法医?应该有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吧。“
张小舒自嘲道:”这是无法避免的问题。我这样回答吧,法医是公务员,我从此就端上了铁饭碗,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马小兵又笑道:“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初次见面,还觉得你是那种高冷美女。你这种心态不错,能够自我缓解压力。”
刑警老楼是砖混结构,斑驳墙面尽显沧桑。张小舒走进小院,踩到落叶上,发出“咔、咔”轻响。小院的安静与市区的喧嚣形成强烈对比。
朱林正在独自整理调查走访资料,听到陌生脚步声,取下眼镜,抬头望着门外。
整栋楼唯独二楼和三楼有两个办公室开了门,张小舒上了二楼,来到办公室门前,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同志,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朱支队吗?”
朱林笑道:“朱支队已经退休了,我是老朱。请进。你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你是张小舒。“
张小舒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没有这点眼力,那我的职业生涯就白费了。”
朱林起身给张小舒泡了一杯江州毛峰。这是侯大利拿来的茶叶,质量上乘。根根毛峰在水中竖立,茶汤清亮,清香扑鼻。
张小舒道明来意:“杜强今天被执行了。他的爸妈、弟弟和两个儿子在看守所和他告别。我想看一看丁丽案的卷宗。“
朱林当了多年刑警支队长,见过大风浪,阅人无数,很了解张小舒这种矛盾心态,道:”是为这事来的。我们到三楼资料室,直接看投影。”
投影仪是侯大利最常使用的工具,朱林在任支队长时几乎没有亲自操作过,都是侦查员安装调试以后直接使用。如今退休,成为局聘专家,事事要自己动手,便迅速学会使用投影仪,且玩得很熟练。
他手握遥控器,很快调出丁丽案相片。现场相片调出,朱林瞬间被带回94年。他那时还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任一大队大队长。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赶到现场。凶案现场犹如血迹展览室,空中充满浓烈血腥气,一名年轻刑警看了现场,在血腥气冲击下,捂着嘴巴到屋外呕吐。
看到相片瞬间,张小舒胸口似乎被猛击了一掌。相片中的受害者赤裸着身体,颈部几乎被砍断。丁丽五官清秀,身材匀称,生活中肯定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漂亮与残酷形成强烈对比,冲击人的心灵。
朱林道:“当时丁丽还在读大学,十九岁,正该享受青春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夺去了生命,那个人就是杜强。杜强不仅仅做这一件事,他和黄大磊等人狗咬狗就不说了,你看一看其他几件惨事。”
翻完所有受害人图片,张小舒心情沉重,道:“杜强确实死有余辜。那个偷小孩的人是罪魁祸首。”
朱林道:“当警察要有强烈的同情心,对被害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这样才能成为优秀的侦查员。但是,我们对待犯罪嫌疑人绝对不要当农夫,用一句来总结,对待同志要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秋风扫落叶一般。侯大利这方面做得很好,你要向他学习。”
从执行死刑现场留下的心结被眼前的老警察化解,张小舒真诚地道:“谢谢朱支,我明白了。”
朱林道:”别客气,你今天不到老楼,我都要给你打电话。105专案组成立之初是为了侦办命案积案,成员中一直都有法医。汤柳调走以后,你就天然成为105专案组成员。这是局领导认同的,我们会发文件予以确认。”
张小舒道:“我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朱林道:“105专案组侦办的案件不仅仅是命案,还有其他积案。你平时不用过来上班,但是105专案组有工作任务时,要及时过来参加。”
张小舒道:“没有问题,我随时听候领导安排。”
第406章这脑回路清奇
朱林打了一个电话后,王华拿来一张登记表来到资料室。
张小舒填到家庭住址时,道:“我住在姑妈家里,等到表妹去读大学以后。我还要搬家,这一栏暂时不填。”
朱林道:“你是105专案组的一员,老楼四楼有一些休息室,你可以住进来。周涛、易思华也住在四楼,吃饭就在对于常来餐厅,伙食不错。”
“我真的可以住进来?”张小舒早就有汪欣桐读大学以后就搬出汪家的想法,住进刑警老楼,那自然是最佳方案。
朱林道:“建伟很关心你,已经和我们联系过,想为你争取一间宿舍。老楼人少,但是锁大门后绝对安全,住房条件不错,我带你去看一看。”
四楼整排都是休息室,除了周涛和易思华以外,其他房间都空着。休息室的设施设备是由江州大饭店改造过的,品质优秀。
张小舒还有些怀疑,道:“我真的可以搬进来住吗?”
朱林爽朗地笑道:“你是105专案组的一员,当然可以住进来,我们都很欢迎你。选一个房间,拿上钥匙,随时可以搬进来。”
中午即将下班之时,侯大利接到朱林电话。
朱林道:“欢迎105专案组的新同志,你一定要过来。”
“好,我马上过来。”
105专案组的职能早就由侦办命案积案扩展到了侦办积案,王华、周涛和易思华都是后来加入的。
侯大利得知有新人加入,还以为是从其他单位调来。来到常来餐厅,侯大利看见张小舒,这才明白朱林电话所指新人是谁。
”张小舒从今天开始,算是加入了105专案组,4楼宿舍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搬过来。“
朱林端起酒杯,道:”欢迎新同志,理论上应该喝点酒。今天中午不能喝酒,大家以水当酒,碰一杯。”
朱林性格一点都不婆妈,对生活中的小事不太关注。但是他对张小舒表现得过于热情,这引起了侯大利警惕。侯大利明白师傅的心思,不准备点破,也不想接招。
张小舒、周涛、易思华的年龄接近,算是学院派,坐在一起很容易就聊到了一起。
张小舒与大家聊天之时,眼神余光始终挂着侯大利。
等到侯大利和王华交谈空隙,她主动道:”侯组长,枪击案都结束了,还在找张正虎的女儿?”
朱林笑道:“张小舒,你这样称呼就太见外了,组长又不是官,一口一个组长,我们听起来都觉得累。以后直呼其名,或许叫神探也可以,还可以叫大利。”
易思华笑道:”我在正式场合才称呼侯组长,和王华、周涛聊天时就称呼神探,见面就叫大利。你也可以采取我这个称呼法,叫大利啊,或者叫大利哥,利哥。”
张小舒道:“我和侯组长其实是同一年级,本科结束时,我读研究生,侯组长直接工作。”
“你还没有真正融入集体,在我当侦查员的时代,一个队都互称哥,比我长的称呼小朱哥,比我小的称呼朱哥。既然你和大利是一级的,那就直接称呼大利吧。以后凡是105专案组,都称大利。”
朱林又端起杯子,道:“钱刚枪击案办得十分漂亮,我们举怀,敬小舒和大利。”
周涛脑回路比常人要清奇,道:”小舒和大利放在一起,我听起来怎么像是舒克和贝塔,还像卓娅和舒拉。”
易思华踢了周涛一脚,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卓娅是英勇牺牲的女英雄,侯大利的未婚妻田甜牺牲在解救被拐妇女儿童的第一线,周涛这个说法犯忌。侯大利似乎没有听到易思华和周涛说活,仍然在专心吃菜。
短暂冷场后,朱林主动聊起杨帆案,道:“我们走访了杨国雄的亲戚朋友,得到一条线索,杨永福小时候住在湖州外婆家里,从出生到小学三年级一直生活在湖州,然后才回到江州。杨国雄自杀以后,杨永福转学到秦阳五中,这是他爸爸的老家,再到阳州电子科技学院,从电子科技学院辞职以后,他便失踪。我们先后到了阳州电科、秦阳五中和江州师院附中,这一次准备到湖州看一看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
侯大利如今是重案大队一组组长,肩负重责,没有更多时间调查杨帆案。他对此内心有愧,郑重地道:“谢谢朱支,谢谢在座所有人。“
朱林摆了摆手,道:”这本来就是105专案组的职责。我们侦查到一定阶段就要开诸葛亮会,到时相关人员参加。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能行动的时候,破掉杨帆案。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就给刑警生涯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一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
吃过午饭,侯大利和张小舒一起回刑警新楼。
乘坐电梯,先到了法医室所在楼屋,张小舒走出电梯,回头对侯大利道:“谢谢,大利。”
侯大利很想说“请叫我侯组长”,话未出口,电梯门慢慢关闭。
电梯门关闭之时,张小舒没有离开,仍然站在电梯口,注视电梯。
回到办公室,侯大利想了想饭局上师傅朱林的表现,随后将中午的事抛在一边,打开电脑,查看张佳丽的微博。
张佳丽喜欢发微博,在微博兴起的前期,几乎每天都有十条,从摄影、绘画、旅行、风景到对时事的看法,内容丰富,品质上乘,其粉丝也越过了五十万。在2010年,她几乎保持每天一至两条的量,直至5月24号,微博不再更新。
第407章片刻的平静
邱宏兵也用嘴唇碰了碰肖霄,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小车向南开出江州城,再通过一条水泥公路向北进入巴岳山。这条道比起从北边进入巴岳山更为隐秘,可以避开北边的一处检查站。在巴岳山爬行一段时间后,小车进入一条支路,支路周边长满高大楠竹。
小车行走在楠竹林中,带起片片竹叶。穿过大片竹林后,小车往下行,接近山脚的地方赫然出现长条形湖泊。
湖水清澈,在微风中泛起涟漪。这是一处月亮湖的尾部,与巴岳山的一条山沟相连。湖水和山谷往日是穷山恶水,如今成为修建别墅的好地方。
金山别墅区和高森别墅区是城区老牌别墅区,而半湖别墅则是城郊最好的别墅区。邱宏兵前往的别墅位于水库最尾部,与其他别墅有一个小山坡相隔,是整个别墅区最幽静的地方。
“只有我们两人吗?打扫卫生的阿姨没在?”肖霄走进别墅,打量后山,缩了缩肩膀。
邱宏兵道:“保洁公司每周派人全屋打扫一次,补充食品、饮料。这是修身养性的地方,我来的时候,不想有闲杂人。”
别墅有高大围墙,墙内面积至少有十亩地。肖霄少年时也曾经作过富家小姐,可是每次来到半湖别墅仍然感到奢侈。
她仰起头,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邱宏兵,道:“兵哥,你真行,这么年轻就能住这么大的别墅。”
邱宏兵自嘲地笑了笑,道:“这个别墅是大树集团修的,张大树原本想给自己修一个养老的地方。后来他到了阳州,基本上就不回来了。别墅就由我住。”
肖霄轻轻上前,挽住了邱宏兵胳膊,道:“兵哥,陪我散散步。”
车库安装有家用电梯,邱宏兵带着肖霄来到四楼。站在四楼平台上俯瞰,湖面尽收眼底,湖对岸是密林,不时山鸟从林梢飞过,发出”啊、啊“的叫声。湖边有一个小水泥台,一艘小机动船随湖水轻轻荡漾。
“你会开船吗?”
“当然会,以前经常开到湖中间去钓鱼,这两年事情多,没有时间玩了。”
“那带你去坐船。”
“晚上我们悄悄出去,然后停在湖中间,关掉马达。小船到时会随着水波摇晃,头顶是天空,四周是山林,那种感觉很棒。”
肖霄靠着邱宏兵肩膀,道:”好浪漫,我喜欢。”
三楼有一个大平房,房间布置得极有艺术气息。大幅落地窗前摆了一架钢琴。
邱宏兵揭开琴盖,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旋律响起,肖霄安静下来。她从小学习弹钢琴,请了专业钢琴老师,刚刚过了钢琴十级,父亲生意就轰然而塌。最初,肖霄认为音乐便是一切,当家庭经济陷入困境之后,她才明白音乐不过是生活的附属品。尽管如此,她听到从邱宏兵手中流出来的音符,仍然找到刹那间的感动和平静。
坐在钢琴前,邱宏兵的气质便发生明显变化。他完全沉浸在琴声之中,左手在低音区弹奏出均匀而清脆的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右手在高音区奏出雄壮的进军号声,气势雄浑。
琴声停止,邱宏兵抬头,见肖霄眼中挂着一滴眼珠,道:“你能听懂?”
肖霄用手背抹去泪滴,道:“这是肖邦的《英雄波兰舞曲》,弹得真棒。”
邱宏兵这一下更惊讶了,道:“你还真懂,以前学过。”
肖霄道:“我,钢琴十级。虽然十级在邱哥这种专业选手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当年全市过十级的人之中,我年龄最小。”
邱宏兵兴趣大增,道:“你准备一套十级曲目花了多长时间?”
肖霄歪着头想了想,道:“大约也就三四个星期吧。”
邱宏兵竖起大拇指,道:”牛,我很多年前以前指导过两个学生,一个准备了三个月,另一个准备了整整一年,弹得还很菜。你来弹一曲,我听一听你的水准。”
第408章最可怕的是人
肖霄坐在钢琴前,最初还不适应,手生,慢慢地,少女时期长期训练的成果显示了出来,肖邦的《C大调练习曲》逐渐有了灵气。
琴声结束,邱宏兵鼓掌道:“你有天赋,可惜被耽误了。”
肖霄站起身,轻轻抱住邱宏兵,道:“兵哥,我爱你。”
下午五点半钟,邱宏兵从床上起来,其身心都在肖霄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他在窗边抽了支烟,给老包打电话,问道:”公司那边是什么情况?“
老包坐在办公室,看着桌上被砸出来的印痕,道:“还能怎么样,一群老头老太婆闹事,警察来了只能干瞪眼。他们闹到中午一点才走,现在大家还在收拾残局。”
交待了工作,邱宏兵来到床前。肖霄依然在沉睡中,薄被盖在腰间,半遮半掩更增性感。他猛然间有些恍惚,想起与妻子第一次相聚。那夜,在借用的工作室里,他弹钢琴,张佳丽随着琴声随意起舞,有时认真跳,有时又胡玩地跳几下。夜深后,琴声惊忧了邻居,邻居老大爷火冒三丈地敲门。
弹不了钢琴,张佳丽从包里取出一瓶葡萄酒,两人在夜光下喝酒,聊音乐。兴之所至,在工作室的桌上,两人完成了第一次。
高潮之后,张佳丽盖着衣服在桌上沉沉睡去,月光偷偷从窗口溜进来,照在女友身上,洁白的皮肤被染成了象牙色。
他站在桌前,面对沉睡的女友,暗自发誓:“我要永远爱张佳丽。”
第二天,张佳丽再次来到工作室。
凌晨两点,邱宏兵被一阵猛烈的鞭炮声惊醒。张佳丽如小鹿一样钻进男友怀里后,一直在偷偷地笑。随即,楼下邻居带着警察敲开房门。
楼下老大爷怒吼道:“谁他妈的这么缺得,在我家门口放了鞭炮。”
他举着鞭炮的碎片,骂道:“半夜三更,整整一千响的鞭炮,这是要人命啊。”
楼上楼下的愤怒邻居全部聚在门口,各种污言秽语朝小情侣骂去。
邱宏兵从睡梦中醒来,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辩解道:“我没有放鞭炮。”
老大爷一双眼睛血红,道:“肯定是你们。昨天晚上深更半夜还弹琴,被我制止了,心怀不满,你们是在报复。”
张佳丽躲在邱宏兵身后,伸出脑袋, “呸”了一声,道:“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又没疯,为什么要半夜放鞭炮。明明是你自己半夜放鞭炮,还要赖在别人身上。”
邱宏兵真不知道谁放的鞭炮,将女友挡在愤怒人群身后,努力辩白。楼里没有监控,查不出来是谁放的鞭炮。警察无奈地抹了稀泥,结果挨了无数臭骂。此事后,邱宏兵搬出了临时租住的工作室,和张佳丽同居。
想起往事,邱宏兵转身又走到窗前,望向天边。
夜深时,月光极佳,邱宏兵带着肖霄来到湖边。马达轰响,小船离开了小码头。湖面幽静,马达声传得很远,碰到了巴岳山,无数飞鸟被惊起。小船来到湖中央,马达声停,山风吹来,湖水微荡。
“兵哥,我有点怕。”
“这是湖中央,最安全的地方。”
“这里有没有水鬼,我最怕水鬼。”
“这个世界没有水鬼,就算有水鬼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月平均最安全的地方。”
月亮清冷,照在湖面上,如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湖风吹来,肖霄缩了缩身体,随后靠在邱宏兵怀里。
“肖,如果我是个穷光蛋,你会爱我吗?”
“兵哥,我爱你,是爱你的人。”
“真的吗?”
“你不信我,我就被水鬼拖走。”
邱宏兵微微摇了摇船。肖霄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了邱宏兵。小船在湖面慢慢摇晃起来,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第409章寻找目击证人
7月4日上午,伍强和东城派出所民警第二次来到老文化宫南门,再次去寻找有可能存在的目击证人。
走了两个多小时,没有丝毫进展,正要放弃之时,杜强忽然看见那家门帘极小的店铺打开了。前几天,这家店房门紧闭,一时半会找不到店老板手机,因此始终没有联系上。站在包子店门口,伍强能清楚地看到当时停面包车的地方。
店老板发现一个肩膀宽阔的汉子堵在门口,正想招呼,见其头上有伤疤,凶神恶煞的,便没敢出声。
东城派出所民警走进店铺,出示警官证,道:“你这两天没有开门?”
店老板见到警官证,松了口气,客气地散烟,道:“回老家办丧事,走了十来天。”
这个店经营特色大包子,店铺虽小,生意不错,还能养活一家人。派出所民警到社区时路过这家店,还买过这家店的包子。
他接过店主散发的香烟,道:“5月27日,你开店铺没有?”
店老板拿起记账本翻看,查找5月27日记录。很快,他抬起头,道:“那天我在店铺,这是我记的账。”
伍强道:“5月27日上午十点左右,有一辆面包车停在那边,就是这边数过去第四根路灯位置。”
店老板拍了拍脑袋,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了。我那天看到一件怪事,有个年轻妹子带着一个小娃娃,走到路上,一辆面包车开过来,跳下来几个人,把年轻妹子和小娃娃推上车。我当时感觉奇怪,从店里跑出来看。那帮人动作很快,我还没有回过神,面包车就开走了。我原本想报警,后来想到万一是夫妻闹矛盾之类的事,报警就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也就没有报警。”
伍强深觉遗憾,问道:”跳下来几个人?”
店老板道:“三四个吧,他们动作快,我来不及数,应该是四个。”
伍强道:“你看清楚他们的相貌没有?”
店老板摇头,道:“他们动作真的很快,几下就把人弄进去了,那个妹子没有来得及喊,这是让我疑惑的地方,所以没报警。他们都戴起帽子的,穿的是一样的卫衣。在我这个位置子看,个个都差不多。”
“这几个人有多高?” 伍强问这句话有目的。
邱宏兵身高在一米八四,如果这四人中有身高接近这个高度的,邱宏兵的嫌疑将进一步提高。
店老板道:“几个人都是和我差不多,一米七多一些,不高不矮。”
伍强道:“有没有超过一米八的?我有一米七七,比我要高的。”
店老板道:“没有,应该没有。在我的印象中,那四个人动作快,非常灵活。我没有个子特别高的印象,应该能没有你高。”
邱宏兵是江州二建的老板,赤膊上阵是件奇怪的事。跳出车外四人身高均明显矮于邱宏兵,说明邱宏兵当时不在现场。伍强随即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邱宏兵也有可能躲在车上,没有跳下车。
侯大利接到伍强电话以后,赶紧调出张英的询问笔录。
从张英的叙述中,当时面包车停在她的身边,从面包车里跳出四个人,还有一名司机,当时面包车上至少有五个人。江州面包车的内室比一般面包车宽大,有的司机还有意去掉一排座椅,以便装货。在这种情况下,一辆面包车挤个八九人没有问题。张英和其儿子上车就被蒙了黑布袋,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车上是否有其他人。
为了核实情况,侯大利和江克扬特意再次找到张英。张英第一次见到侯大利和江克扬时态度非常抵触,反复做思想工作才愿意回答提问。
由于拿回了裸照,删除了相机上的相片,她的态度明显改变,开始配合工作,努力回想面包车上是否还另有其人。很遗憾的是她上车之后就被套上了头罩,无法回忆起车上是否还有其他人。
第410章怯生生的少女
侯大利和江克扬回到办公室时,马小兵和袁来安已经调取了5月27日邱宏兵所住小区和江州二建的监控视频,另外还复制了江州二建办公室的会议记录。
据江州二建办公室的工作记录,5月27日下午3点,江州二建开会,邱宏兵、杨为民都参加了此会。
调取二建监控,邱宏兵在上午11点32分到达大楼,在二建餐厅吃的午饭。杨为民到达办公室时间是2点7分。邱宏兵没有坐公司的商务车,而是自己开奔驰车来到大楼,奔驰车的车牌为南BXXXXXX。
邱宏兵所住小区地下车库监控显示:邱宏兵在下午11点零七分离开小区地下车库,开了一辆奔驰,车牌为南BXXXXXX。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着肖霄。
至此,邱宏兵在5月27日上午前往老工人文化宫南门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马小兵和袁来安带着询问通知书在金色酒吧找到肖霄,将其带到刑警新楼办公区,由侯大利和从二大队借过来的一名女侦查员进行询问。
在江州市公安局的制度中,询问妇女,尽量由女侦查人员进行。虽然说“尽量”不是“必须”,但是,“尽量”在某些语镜下就等同于“必须”,为了免得以后惹麻烦,侯大利还是决定临时借过来了一名女侦查员。
女侦查员秦晓羽刚刚从外地回来,脸色黑黑的,还有些划伤。
侯大利道:“你受伤了?”
侯大利道:“你受伤了?”
“我们追那个两个龟儿子到山上,跟我们绕圈子,追了半天没有抓到。后来我们在草丛里蹲守,天黑,没注意到全是锯茅草。那个两个龟儿子出现时,我们从茅草中钻出来,把他们扑到。当时没有觉察,后来坐上车才发现满脸是血,全是锯茅草划的。当时还把顾支队吓惨了,以后我被刀片划伤了。”
秦晓羽望着侯大利,道:“上一次出事以后,支队领导变成惊弓之鸟,都怕再出现伤亡。行动方案总是反复研究,条件稍稍不好,要么不行动,要么要增援。”
提起田甜牺牲之役,侯大利黯然神伤,道:“我理解支队领导的做法,这一次抓不住,下一次还可以抓。”
交谈几句后,肖霄进入询问区。
有了吴煜案的经验,她对于公安办案方法有所了解,不再紧张。
按照询问计划,侯大利负责询问,秦晓羽记录。
肖霄看到侯大利后,低下头,又变成怯生生的少女。
侯大利告知法律责任时,肖霄不停地乖巧点头。
侯大利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是江州市公安局民警,这是我们的警官证,现在有几个问题想找你了解核实。根据《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你应该如实提供证据、证言,如果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的,要负法律责任,你明白吗?”
肖霄道:“我明白。”
侯大利道:“你认识邱宏兵吗?”
肖霄道:“我认识邱总。他喜欢唱歌,唱得很好,到金色酒吧来玩的时候,偶尔唱一曲,很受大家欢迎。”
经过必要铺垫以后,侯大利开门见山地谈了此处询问的目的,随即开始进入正题,道:“你在5月26日晚上和5月27日上午在做什么,具体谈一谈。”
被带到刑警支队后,肖霄一直在琢磨到底犯了啥事,内心还是挺紧张。她得知警察是在调查老工人文化宫发生的猥亵妇女案,彻底轻松下来。
她抬起头,面带难色,道:“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谁都不清楚。记不清楚的事情,我不能乱说。”
侯大利道:“你是金色酒吧的驻唱歌手?”
肖霄道:“我是。”
侯大利道:“这里有5月26日晚上的录相,你可以看一看。”
看罢录相,肖霄眉毛低垂,可怜巴巴地道:“谁都不想做这些事情。我一个小女孩要生存,这是被社会逼得没有办法,那怕有一丁点办法,我也不愿意被男人吃豆腐。与其被那些土豪吃豆腐,还不如被邱总这种长得帅又很绅士的男人吃豆腐。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不偷不抢,凭劳动吃饭。”
无论从表情还是用语,肖霄成功勾勒出一个受到社会欺压的少女形象。秦晓羽不了解吴煜案,对肖霄还略有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