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侯大利谈话时不动声色地观察邱宏兵脸部细微表情和身体语言。
在邱宏兵谈到顾全清的时候，眼睛突然眯起，透露了邱宏兵心中的消极情绪和厌恶感。这是人类在大自然中形成的保护机制，当看到不喜欢的东西或者感觉到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避免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事物，从而可以保护自己的大脑。
他问道：“邱总认识顾全清吗？”
邱宏兵道：“我知道，不认识。”
侯大利道：““佳丽姐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旅行？”
邱宏兵道：“国内。这些年她每年都要疯跑一两个月，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侯大利道：“张佳丽的电话是多少？我给她拨打一个电话。”
邱宏兵报了一串数字后，苦笑道：“这一段时间都是关机状态。佳丽挺任性，每次心血来潮都会玩点花样，这一次是关机，都十来天了。”
侯大利眉毛挑了挑，道：“啊，关机十来天，你不担心啊。”
邱宏兵道：“她就是这种性格，喜欢玩，不受约束，自由自在。我要忙着二建的事，也不可能陪着她四处乱跑。以前还行，现在真不行。这是她的名片。”
侯大利拿起名片，拨打了张佳丽的电话，果然是关机状态。
他问道：“佳丽姐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邱宏兵道：“6月中旬打过一次，我在开会，没有接到，给她回过去，她就关机了。”
重案一组已经调取了邱宏兵、张佳丽、张大树夫妻的通话记录，在6月17日，张佳丽确实给邱宏兵拨打过电话，未接通。在同一天，张佳丽还和其母亲通过电话。
侯大利核实了情况后，再问道：”当时佳丽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哪里？”
邱宏兵摸了摸胸前的骨质项链，道：”没有接通，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老婆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讨厌受人约束。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说起来好笑吧，但是是实情。“
侯大利道：”等到佳丽姐回来以后，麻烦给我打电话。
邱宏兵道：“问完了？”
侯大利道：“问完了。邱哥的单枞确实不错，真香。”
“她应该很快就要回来，到时我给你打电话。哎，有些事，一言难尽，大利应该知道。”邱宏兵说这话时，情绪明显低落。
侯大利告辞之时，邱宏兵强作欢颜，道：“给大利装了半斤单枞。不是我舍不得，我只有一斤，是最好的单枞。”
”我们喝茶都是用大茶缸，再好的茶都喝不出味道。改天想喝单枞了，我直接到邱哥这边来。侯大利在谈公事时，一直称呼”邱总“，办完公事，便改称”邱哥“。
侯大利和江克扬照例在车上讨论。
江克扬道：“邱宏兵肯定知道妻子和顾全清的事，假装不承认，掩耳盗铃。邱宏兵作为曾经的流浪歌手，能够攀上张佳丽这种高枝，肯定要忍受很多不能忍受的事。”
“我同意你的判断。提到张佳丽之时，他时不时抓一下脖子，说明他没有说真话。”
撒谎会使得面部与颈部神经组织产生刺痒的感觉，通过摩擦和抓绕动作能消除不适。撒谎者担心谎言被质疑或者被识破，升高的血压还会使得脖子冒汗，因此，人们在说谎时会用手指或者手掌摩擦位于耳垂下方的皮肤区域，通常来说就是抓脖子。
在张小天影响下，侯大利深入研究身体语言，如今小有成效，察言观色的水平提高得很快。表面上看起来侯大利和江克扬的调查走访没有太大效果，实际上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顾全清和张佳丽不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个个活生生有历史有家人有性格的人；
第二，顾全清和张佳丽是情人关系，邱宏兵对此深知肚明；
第三，张佳丽在6月17日曾经打电话回江州和阳州，她和母亲通了电话，邱宏兵没有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
邱宏兵所言与电话记录能够吻合。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顾全清和张佳丽是离家出走还是遇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回刑警新楼的路途中，侯大利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第422章水下勘察
支队长陈阳道：“大利，你赶紧到湖州。有人在湖州三社水库发现一辆越野车，车牌是南Axxxxxx，这是顾全清的车。三社水库的具体位置，在地图上查得到。”
侯大利整个神经系列和肌肉立刻绷紧，道：“发现尸体没有？”
陈阳道：“没有发现尸体，是一辆空车。我和老谭已经出发了，你赶紧过来。”
侯大利道：“我去找顾全清的衣服和鞋子，作为嗅源，用警犬到周边林子搜一搜。”
陈阳道：“好，赶紧去。湖州有警犬基地，我给老周说，让他们准备警犬。”
尽管没有发现尸体，在一个小水库里发现越野车，意味着顾全清遇害的可能性大增。
一个半小时后，侯大利和老克探组来到距离湖州城郊约五公里的巴岳山。巴岳山是山南重要的山脉，横穿了几个地区，湖州是巴岳山北麓，海拔在一千两百米左右。三社水库位于巴岳山脚，因为占用了三个社的土地，所以命名为了三社水库。水库面积不算大，周边全是松树。有一条公路从北面绕过水库，越野车从此条公路滑进水库。
湖州刑警支队用警戒线将现场围了起来，暂时没有打捞越野车。
湖州市刑警支队周成钢和支队长陈阳面对越野车，聊的却是爆炸案。
周成钢道：“动用了太多警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都受不了。”
陈阳搓了搓手，道：“在市中心爆炸，性质太恶劣。江州矿山多，不能有一起爆炸后逃脱的先例。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们都得抓住黄大森。”
周成钢道：“撒拦天网的时机过了，只能办专案，组织精干力量抓捕。如今技术发展得快，只要有专案组盯着，黄大森露面就逃不了，除非他一辈子不露面。”
陈阳道：“我们最怕他长期不露面，冷不丁再来一下。如果再炸响，谁都受不了。”
周成钢这才把话题转到了水中越野车，道：“这辆车挺高级，一百万左右吧。”
陈阳道：“我们正在查一起失踪案，没有什么头绪，结果出现了这辆车。车主是一家康复中心的负责人。”
江州刑警支队众多骨干已经来到现场，有法医室李建伟主任和张小舒，勘查室小杨主任和小林，DNA室主任张晨等人。
老谭和湖州公安局技术部门商量之后，走到两位支队长身前，道：“我们暂时不打捞车辆，等侯大利过来，先潜水拍照，免得打捞车辆破坏一些最原始的证据。”
陈阳道：“为什么要等侯大利，他怕水，不适宜潜水。”
老谭道：“我们技术室的人水性都一般，没有潜过水。潜水拍视频是侯大利提出来的，他只是不能紧盯水面，潜水没有问题。”
二十来分钟后，侯大利和老克探组来到了水库边。他来到陈阳面前，道：“回去拿潜水设备，还要找顾全清和张佳丽的物品作为嗅源，耽误了时间。”
陈阳道：“你行不行？不行就派专业潜水员。”
“潜水员不清楚该拍什么地方。我在学校读书时专门练过水下拍摄，没有问题。”
由于杨帆溺水，侯大利在山南政法大学读书时，跟着分到水上分局的师兄练习过潜水。最初下水时，他非常恐惧。反复练习以后，他终于部分克服了对水的恐惧，能够正常潜水，技术还不错。但是他始终无法正常面对河面，只要盯紧河面，必须会眩晕，恶心、呕吐。遇到流动的水面，生理不适感更加强烈。
水库在山脚，没有网箱喂鱼，水质不错。侯大利换上潜水服，带着防水相机，踩入水中。
张小舒站在水库边，问道：“没有问题吧？要注意安全。”
侯大利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一步一步走向水库。走在水中之时，他没有看水面，微微仰着头，让眼光瞧向山上的绿树，以免眩晕。河水及胸，又到嘴、眼，侯大利潜入水中，划水数下就来到越野车旁。
相机防水壳除了用于保护机身不会进水，还得保证相机能够正常使用。侯大利使用的防水壳可以操作机身上的所有按钮。除了相机防水壳以外，为了能在水中拍摄，还使用了镜头罩、延伸筒、闪光灯臂、球头、蝴蝶夹、闪光灯同步线、水下闪光灯等设备。
水库有一米多的缓坡，过了缓坡便出现一个陡坡，坡底距离水面超过四米。越野车安静地停在水底，发达轰鸣成为往事。从水草进入车内看判断，时间不短，若不是一群少年偷偷到水库游泳，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人发现。
第423章DNA对比
潜水来到车边后，侯大利检查了设备，开始拍照。
他拍了越野车外观和周边环境以后，镜头伸进车窗，拍摄内部情况。
完成拍摄之后，打捞人员开始打捞越野车。很快，四处冒水的越野车如死鱼一样被打捞上岸。
勘查室小杨和小林对全车进行仔细勘查。
副驾驶位置有一只红色高跟鞋。驾驶位上遗落了一串珠子。
小杨检查内室后，向侯大利招了招手，道：“这里有两处擦痕，比较可疑。”
准确来说，越野车后排真皮座椅有一处破损，一处擦痕。
小杨道：“这车是新车，超过百万，车座是皮椅，车主应该会很爱惜，为什么会有这么醒目的两处损伤？是不是在后座发生过搏斗。”
侯大利观察两处伤痕，道：“这种伤痕不是锐器伤，是刮伤，不应该是搏斗。你怀疑得有道理，这是一辆新车，顾全清应该很爱惜的。如果真被刮伤，肯定会去修理的。除非就是出事当天被刮伤，根本来不及修理。”
湖州警犬中心带来了两条警犬，警犬闻了嗅源以后，进入森林，两三分钟后，一条警犬激动起来。这是与宾格类似的血液搜索犬，在距离沉车点不远处发现了血迹。血迹出现在松树林。松树密集，下方没有密集草丛，但是有大量松针。如果没有搜索犬，多半会错过两块变成黑褐色的血痕。
勘查室小杨和小林确定了血迹范围，拉上警戒线。勘查室拍照和作图之后，DNA室主任张晨提取了血迹，准备带回实验室检测，确定是否是人血，是否与顾全清和张佳丽有关。
侯大利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血迹前，一直没有挪动脚步。
副支队长老谭走了过去，道：“有什么疑问？”
侯大利道：“现场血迹虽然千变万化，总体来说也就是喷溅、挥洒、滴落、冲撞、咯血、转移、流柱、浸染、喷涌、擦拭、稀释等种类，或是单独存在，或是组合在一起，这个现场的血迹非常奇怪，我看不出来是那一种类型。”
老谭蹲下了观察血迹，道：“接近血泊。”
侯大利道：“从地形来看，血泊应该从上方向下方流。这两块血迹的方向都是从下方向上向延伸，然后再往下回流。给我的感觉，这是泼上去的痕迹。”
老谭道：“确实是这样，欲盖弥彰。如果是顾全清和张佳丽的血，为什么凶手会把血泼在这里？”
几名技术员在血迹处琢磨，更多的警察则深入到松树林，寻找有可能存在的尸体。搜牵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累得够呛，没有找到有可能存在的尸体。
侯大利在脑中有一个“5月23日”和“6月17”两个时间点，在第一个时间点以后，顾全清就人间消失，张佳丽则在社交软件上消失，6月17日以后，张佳丽和母亲通了话，从此人间消失，再无踪影。
李建伟和张小舒看血迹之时，侯大利道：“我们的技术能不能判断这两块血迹形成于什么时间？比如是5月中下旬留下的，还是6月中旬留下的。”
新鲜血液呈鲜红色，流出体外后由于血红蛋白的变化而变成暗红色、暗褐色，陈旧或经过温热的血迹变成灰褐色，腐败血迹呈淡绿色。
李建伟道：“江州七月天，又闷又热，水库四周空气湿度大，这两块血液发绿，已经腐败。血迹形成时间有可能是5月底，也有可能6月中旬，我说不准。小舒，医学院有没有新的检验方法？“
张小舒道：“我没有接触过这个课题。”
老谭道：“样本充足，我们多是提取一些，送到省厅检验。他们应该有办法。”
湖州警方调来更多警力，当地还调来治安积极分子进行增援，沿着水库进行搜索，天黑时，仍然一无所获。与此同时，江州警方和湖州警方同时行动，查找顾清全越野车的行踪。
下午4点，陈阳和侯大利等江州刑警在深夜从湖州回到江州以后，DNA室主任张晨已经给出了对水库旁血液的检测结果：两块血迹皆是人血，其中一块血迹的DNA与顾全清DNA比对成功。另一块血迹DNA不是顾全清的，在山南省DNA数据库中没有比对成功。
东城派出所在7月5日将顾全清失踪案移交给了重案大队。
移交案件之时，顾全清和张佳丽是否失踪只能利用旁证来分析。
7月6日，在湖州三社水库发现顾全清的越野车以及顾全清和张佳丽在森林里的血迹，顾全清和张佳丽遇害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第424章红色高跟鞋
7月7日清晨，邱宏兵来到刑警新楼办案区辨认红色高跟鞋。
驾驶位上的手串经过辨认，确定属于顾全清。从越野车、血液到手串，都指向顾全清已遭不测，而张佳丽大概率也出事了。越野车内的高跟鞋极大可能属于张佳丽，也有可能不是。
DNA室张晨细查过高跟鞋内部，希望能够找到皮屑，这样就有可能提取到鞋主人的DNA。由于高跟鞋在水中浸泡时间长，无法找到可供DNA的皮屑。
邱宏兵头发稍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看罢高跟鞋以后，双手狠抓两把头皮，道：“从哪里找到的高跟鞋？”
侯大利道：”湖州三社水库里发现了顾全清的越野车，车内有这只高跟鞋。这是不是张佳丽的鞋？”
邱宏兵脸色全无血色，眼神有些游离，道：“佳丽有这种类似的鞋，我不敢肯定是不是这双。她的鞋很多，鞋柜里有几十双高跟鞋，我无法肯定。”
他用手抓住戴着胸前的项链，突然失态，吼道：“这肯定不是佳丽的鞋。就算她有这种鞋，也不一定就是她的鞋。”
侯大利道：“我也希望不是张佳丽的。我们到你家查一查鞋柜，核实高跟鞋，还要找几根张佳丽的头发。”
邱宏兵神情沮丧，道：“大利，为什么还要头发。”
侯大利道：“三社水库附近树林里有血迹，我们要做DNA鉴定。“
邱宏兵用手撑墙，道：“不可能，佳丽不可能出事，你们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在回家的路上，侯大利坐上了邱宏兵的那辆商务车。从刑警新楼到邱家，邱宏兵有些象祥林嫂，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张佳丽不可能出事。
邱宏兵家，宽大鞋柜里的高跟鞋排列整齐，至少有几十双。邱宏兵无法确定高跟鞋是否是老婆的，这让江克扬深为怀疑。在他的生活经验中，妻子有几双鞋就是明摆着的事，根本不存在辨认不出的情况。看到鞋柜里的鞋阵以后，他才明白是“贫穷”限制了想象，高跟鞋太多，邱宏兵还真有可能认不出妻子的高跟鞋。
勘查室小杨和DNA室张晨到卧室和卫生间去提取与张佳丽有关的生物检材，提取了二十七根带毛囊的头发以及牙刷、毛巾等检材。
“你们肯定弄错了，佳丽就是出去玩几天。”邱宏兵不再有老板架子，哭丧着脸。
顾全清和张佳丽是情人关系，两人突然间失踪，嫌疑最大的就是站在面前的邱宏兵。
侯大利公事公办地道：“我们会继续调查。你如果有什么线索，请给我联系。“
邱宏兵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地看着几位侦查员的背影。
DNA室张晨拿到检材以后，抓紧时间比对。
与此同时，侦查五大队介入此案。侦查五大队是视频侦查大队，前一阶段主要精力在黄大森案。黄大森案现由滕鹏飞率重案大队二组和三组进行抓捕，其他警力陆续撤回，侦查五大队由此有了人员和精力调查顾全清和张佳丽的行踪。
根据重案一组提供的线索，侦查五大队第一步调查的就是5月22日、5月23日和5月24日、5月25日的行踪。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经过一天多时间，7月7日下午，姜华带领的五大队已经将顾全清在当天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
5月22日，顾全清驾驶那辆南BXXXXXX牌照的越野车多次出现在视频中。
上午，顾全清驾驶越野车从小区出发，停在康复中心；中午，越野车来到邱宏兵所住小区，五分钟左右，张佳丽从小区出来，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
越野车来到金色天街，在停车场停了约两个小时；下午3点，越野车将张佳丽送回小区，然后越野车又出现在康复中心。
晚7点，越野车回到顾全清所住小区；晚上7点37分，一辆红色跑车来到顾全清小区；晚上10点，红色跑车回到邱宏兵小区。
5月23日，上午9点7分，顾全清驾驶越野车来到康复中心。
下午5点，越野车离开康复中心，回到自己所住小区；晚上8点，越野车来到邱宏兵小区，张佳丽上了小车，仍然坐在副驾驶位置；晚上8点17分，越野车出现在南郊的一处监控镜头。
5月24日、5月25日，没有在视频中发现顾全清驾驶的越野车。
大半天时间，视频侦查大队集中力量，基本搞清楚了顾全清和张佳丽在5月22日、5月23日的行踪，判定顾全清和张佳丽是在5月23日晚上8点17分离开江州。
这个结果与重案一组前期调查完全吻合。视频侦查大队又集中力量，调查邱宏兵在5月22日、5月23日和5月24日的行踪。
第425章寻找线索
与此同时，湖州视频侦查大队传来消息，5月23日晚、5月24日和5月25日，在湖州视频系统里暂时没有发现顾全清驾驶越野车。
DNA室张晨传来最新比对结果。
在邱宏兵处取到检材中有四份与三社水库边的血迹比对成功，另有十三份检材与血迹没有比对成功。这十三份检材与DNA库中的肖霄DNA比对成功。也就是说，邱宏兵家里不仅有张佳丽的生物检材，还有肖霄的生物检材，而且，肖霄的生物检材比张佳丽的生物检材更多。侦查到了这一地步，尽管还没有找到顾全清和张佳丽的尸体，两人遇害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大了。
7月7日，下午。
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阳州，与张大树见面。
会见地点没有选在办公室，而是在张大树家里。
张大树手握烟斗，笑道：“我还记得侯大利小时候的模样，拿起一根竹棍子，嘴里喊‘吃俺老孙一棒’。你没事不会来找我老头子，啥事惹到你这个小神探登门。丁晨光在我面前念了好几次，说侯国龙有福气，儿子是神探。”
侯大利对那些陈年往事记得不是太清楚，聊了几句后，步入正题，道：“我负责一起失踪案，一名叫做顾全清的男子失踪。据我们调查，顾全清5月23日以后就与家人以及同事失去联系。顾全清和佳丽姐关系密切，准确地说两人是情人关系。”
张大树做了个手势，打断侯大利，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佳丽与这人失踪有关。”
侯大利道：“5月23日以后，没有人见过顾全清和佳丽姐。”
“你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失踪了？你说的是错的，佳丽在6月中旬和他妈通了电话。”
张大树最初还面带笑容，渐渐地，笑容消失，双眉倒竖。他个子不高，变脸以后，神情咄咄逼人。
“你确定？这很重要。”侯大利目光坚定迎着发火中的张大树，冷静地道。
张大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我确定，那天是晚上十点左右，我和佳丽妈妈准备上床休息，佳丽妈妈接到佳丽电话，聊了有两三分钟。”
这是非常重要的细节，和通信记录相符合，也和邱宏兵的自述一致。
侯大利道：“张佳丽和许阿姨在电话里聊了什么？”
“应该是女人间的话题，我不知道。我让许秀莲回家，等会你自己问她。“
张大树烦躁地将烟斗丢到一边，盯着侯大利，道：“我懂得公安办案规则，重案大队办的案子肯定是大案，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
侯大利简略讲了湖州三社水库发现的顾全清越野车、高跟鞋和腐败血迹。
张大树完全没有想到女儿也许会突遭意外，头脑一片发懵，坐在沙发上，全身发软，道：“是不是有人绑架了我女儿，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救人第一位。”
侯大利道：”肯定不是绑架案，我们正在全力寻找顾全清和张佳丽，希望你们能多提供线索。”
许秀莲接到电话，回到家中，得知公安来调查自己和女儿通话之事，顿时冒火，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声音尖锐，如果不是给侯国龙几分薄面，肯定会下逐客令。
张大树控制情能力极强，此刻已经冷静下来，道：“你别闹，警察没有理由，不会找过来。你是什么时间和女儿通话，讲了什么？”
许秀莲拿出手机翻了翻，道：“6月17日晚上十点，我和女儿讲了话。她没有具体说在哪里，只是说在外面旅行。”
张大树提高声音，道：”到底说了什么？“
许秀莲道：”她想和邱宏兵离婚，你坐在旁边，我不想多说。”
张大树道：“你没有问她在什么地方？”
许秀莲道：“我问了，她没有说。”
张大树将烟斗扔到一边，道：“我女儿不会出事，她喜欢出去玩，也许手机掉了。许秀莲，你赶紧打电话，5月23日以后，有谁见过佳丽？”
许秀莲这才反应过来，道：“为什么找佳丽，她出了什么事情？”
张大树道：”有可能和顾全清一起不见了，你赶紧打电话，别他妈的啰嗦。“
许秀莲和张大树分别打了几个电话，最初，张大树还是能强作镇静，后来声音越来越急。许秀莲惊慌失措，带着哭腔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夏季，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四合院繁华盛开，美景如画。室内，没来由出现一些阴风。
张大树把电话扔在一边，独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柔软，他陷入沙发里，如一支孤独的小猫，没有了大老板的霸气。
第426章调查社会关系
坐了几分钟，他大拇指和中指压着太阳穴，手掌捂着眼，摇了摇头，道：“老都老了，女儿如果出事，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事啊。你们没有在湖州那边水库的松树林找到人，我派人去，那怕掘地三尺，也要知道女儿最终的下落。”
侯大利完全能够理解张大树此刻的心情，道：“张叔，事情或许没有这么坏。我现在想知道佳丽姐的社会关系，除了亲戚以外，还有她的朋友关系，特别是关系密切的。”
他原本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直称呼张佳丽本名，见到张大树神态，于心不忍，将本名改称为“佳丽姐”。
张大树睁眼看了侯大利一眼，道：“丁晨光女儿的案子，你办得好。我女儿如果有事，也交给你办，希望能抓到凶手。佳洪和姐姐关系好，他马上就到，等会你问他。”
院外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随后就有人冲进房门。
张佳洪红着眼，吼道：“我姐在哪里？”
“吼什么吼？坐下。” 张大树原本是疲劳至极的神情，面对失态的儿子，声音低沉又严厉，挺起腰。
张佳洪悻悻地坐了下来。
张大树的腰又软下来，道：“大利有话问你，知道什么全部说。”
侯大利把录音笔在张佳洪面前，道：“我需要佳丽姐的所有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
张佳洪道：“我姐喜欢交朋友，朋友多，我就先谈几个印象最深的。第一个是梁永辉，梁永辉曾经和我姐好过，他是省话剧团演员，长得挺帅气。”
侯大利问道：“梁永辉和你姐是哪一年好的，是认识邱宏兵之前还是之后？”
张佳洪看了父亲一眼，道：“前年吧，我姐和邱宏兵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我姐为人豪爽，性格好，很讨男人喜欢，和好几个男人好过。他们交往几个月就分手，不会闹出什么事。只有梁永辉后来闹出不少事，还曾经到江州找邱宏兵谈判，让邱宏兵和我姐离婚。我姐其实和邱宏兵关系也不错，后来闹得很僵，就是从梁永辉过去闹事开始。”
侯大利道：“最近，梁永辉还找过你姐吗？”
张佳洪道：“梁永辉一直没有放弃，后来还去找过顾全清的麻烦。”
侯大利道：“你知道顾全清？”
张佳洪道：“我和我姐关系好，她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梁永辉最初是找邱宏兵，后来发现找错了人，再去找顾全清。我姐还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闺蜜，蒙洁，是大学同学，在阳州工作，在报社搞摄影。遇到烦心事，我姐最喜欢是找蒙洁倾述，其次才是我。我姐的事，蒙洁知道得最多。”
记录了蒙洁准确信息以后，张佳洪又提供了八个与张佳丽关系密切的人，其中有三人保持过恋爱关系，两个是高中同学，还有三人曾是工作伙伴。
谈话结束之时，侯大利又道：“你谈一谈对邱宏兵的印象，不用刻意组织语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张佳洪道：“邱宏兵是真心喜欢我姐，我作为旁观者有时都会觉得他太窝囊。当初梁永辉拿着和我姐在一起的相片找到邱宏兵，要求他退出。邱宏兵坚决不肯离婚，从来没有因为这事骂过我姐。我姐曾经和我谈起过，邱宏兵是一个好男人。“
张大树听儿子讲述，皱了皱眉，打断儿子的话，道：“邱宏兵的心机比你和姐姐都要深，和你姐姐结婚，就是冲着大树集团来的，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你姐以前拼死拼活要嫁给他，就是没有认清楚邱宏兵的本质。对我来说，冲着大树集团来反而正常，纯粹的爱情有没有？有，世上总有少数傻瓜。邱宏兵想要依靠大树集团，我反而放心。只要大树集团不垮，他们的婚姻就会保持。你姐过于依仗自己的优势地位，不好，这是教训。你姐和邱宏兵当初谈恋爱闹得轰轰烈烈，这也不是好事，当初闹得有多大，离婚时就会闹得有多大，这是血的经验。”
在侯大利和江克扬等人离开后，邱宏兵接到岳父电话以后，叫上司机小章，急急忙忙前往阳州。
张家已经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许秀莲喘不上气，睡在床上吸氧。张大树和张佳洪父子俩在客厅里，不停地接打电话。邱宏兵进门，立刻成为风暴的中心眼。
第427章一问三不知
张大树双眼充血，用手指着女婿鼻子，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做丈夫的，老婆到哪里去了，你一点都不知道。”
邱宏兵稍稍退后一步，道：“爸，佳丽走的时候，说是去旅行。”
张大树脖子上青筋暴露，吼道：“她到哪里旅行？”
邱宏兵再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不知道。她讨厌婆婆妈妈，所以我不问。”
张大树指着女婿，道：“你他妈的，一问三不知。”
张佳洪道：“我姐出去一个多月，你们一次都没有联系？”
邱宏兵道：“她一直关机。只有在6月中旬给我打过电话，我在洗澡，没有接到，给她回过去，又关机了。”
张大树坐着单人沙发上，阴沉着脸。邱宏兵坐在三人沙发中间。张佳红坐在双人沙发。三人都没有再开口，陷入沉闷。
张佳洪打破了沉闷，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我姐是跟顾全清出去吧？”
邱宏兵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白，用手摸了摸戴在胸前的骨质项链，道：“你姐走的时候没有说，应该是的。”
张佳洪道：“我姐是乘飞机、火车还是自己开车？”
邱宏兵道：“家里的三辆车都在家里，佳丽这次外出没有开车。”
张佳洪道：“难道我姐跟顾全清出去，你知道也不管？”
邱宏兵极为尴尬，拿了烟，想抽一支烟出来，抽了半天，始终没有把烟弄出来。好不容易弄出来以后，点火后，他深深吸两口。
许秀莲出现在门口，骂道：“耳朵打蚊子吗？我家客厅不准抽烟。”
邱宏兵赶紧想要摁灭香烟，又找不到烟灰缸，就到卫生间灭烟头。许秀莲用鄙视眼光瞧着女婿，用手扇动空气，来到客厅，坐在儿子身边。
张大树、许秀莲和张佳洪坐在沙发，六道目光形成一幅网，紧紧锁住邱宏兵。
张大树道：“有些事情，佳丽处理得不好。佳丽爱玩，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回来，邱宏兵，你知道什么都得说，别藏着掖着。”
邱宏兵低垂着头，几乎要碰到茶几。过了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头，道：“我是窝囊废，不讨佳丽喜欢。她和梁永辉闹僵以后，很长时间都在专心画画和摄影。后来开画展的画和那些相片，就是在那段时间弄出来的。她最近一段时间和顾全清关系比较好，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她和顾全清打电话都不太避讳我。”
许秀莲勃然大怒，道：“你的屁股上一堆屎尿，还来诬蔑我女儿，我女儿不是那种人，你再乱说，小心我撕你的嘴。”
张大树不满地道：“女儿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找到女儿才是正事。”
张佳洪道：“姐夫，你和我姐的私生活，我不想管。但是，如今涉及到我姐，所以我也要说道说道。这一段时间，你和肖霄打得火热，根本不回避你的手下，在公共场所出双入对，有没有这回事。”
邱宏兵尴尬地道：“就是应付些场面，没有其他意思。而且，你姐前一段时间要和我离婚，再三跟我提，我已经答应了。”
张佳洪哼了一声，道：“不是应付场面这么简单吧，你已经把肖霄带回家滚床单。我再申明一次，我不想管你的私生活，但是我姐外出一个月没有回家，警察都找上门来了，我不得不管。如果是因为这个女的，让我姐出了什么事。到时别怪我不认黄。”
许秀莲走过去，站在邱宏兵面前，狠狠地给了女婿一个耳光，骂道：“你吃着邱家，穿着邱家，娶了我女儿，还要在外面吃野食。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都没有。”
邱宏兵用手挡住脸，站了起来，道：“这么多年，我彻底失望，这才和外面的女人逢场作戏。我没有对不起佳丽，是佳丽对不起我。”
许秀莲个子矮，不到一米六，邱宏兵足有一米八四。当邱宏兵站起来后，许秀莲挥动手臂，两次都没有打到。张大树肝火上升，道：“许秀莲，滚回去。张佳丽无法无天，就是你宠出来的。邱宏兵，张佳丽是你的老婆，赶紧回去找老婆，其他事情都放下。”
邱宏兵弯着腰，发狠道：“找不到佳丽，我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他走出张家四合院大门，在上车前又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张家四合院。四合院犹如猛兽，大张着嘴，无声咆哮。
四合院内，张大树拨打了侯大利电话，道：“大利啊，有啥新情况？”
侯大利道：“我们还在调查之中，暂时没有新进展。”
张大树说话时尽量保持平静，可是内心已经非常焦灼，五脏似乎都要燃烧起来。说到这里，张大树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反复想了，如果佳丽真出事，邱宏兵是凶手。”
第428章婚姻破裂的起点
张佳丽以前不过是一个抽象的名字，随着调查深入，其社会关系和行动轨迹如拼图一般一张又一张聚合起来。此刻只有一些大致图块，距离完整拼图尚远。
梁永辉在国外，还没有回国。侯大利和江克扬决定先与张佳丽的闺蜜蒙洁见面。
蒙洁是山南日报社的摄影记者，与张佳丽是大学同学。她接到江州警方电话以后，把见面地点定在报社附近一家茶室。这是蒙洁经常喝茶的地方，安静，幽雅。
往常一样的新茶，喝到嘴里淡而无味，蒙洁烦躁不安，在茶室里来回走动。十几分钟后，服务员推开房门，两名男子走了进来。走到前面的是气质独特的年轻男子，高大挺拔，鬓间霜白，举止干练，气质沉稳。
蒙洁眼光停在年轻男子脸上数秒，问道：“请问你们是江州公安局哪个单位的？在电话里没有听得太清楚。”
她接过年轻男子递过来的警官证，惊讶地道：“刑警支队的？找我什么事？“
作为经验丰富的记者，知道“刑警支队”意味着什么，心中不安感更为强烈。
侯大利道：“我们想要了解与张佳丽有关的事情。”
蒙洁问道：“你们是刑警，突然找我询问张佳丽的情况，肯定有原因，我能知道吗？”
侯大利道：“顾全清有一个月没有出现，其父顾樟林报了案。如今邱宏兵联系不上妻子张佳丽，其父母也联系不上张佳丽。在湖州一处水库发现了顾全清的车辆，在副驾驶位置上遗留了一只高跟鞋。这是高跟鞋的相片，你认识吗？”
看罢相片，蒙洁的脸顿时变得煞白，道：“难怪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安，眼皮总是乱跳。这是佳丽的鞋，我们一起买的。相同款式，我买了一双，她买了一双。”
“一般来说，女同志买衣服都避免撞车，你们买一样的鞋子？”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我和佳丽是最好的闺蜜，经常买一样的衣服。你们确定佳丽出事了吗？”
“现在不能肯定出事了，只是她的父母和丈夫都与她联系不上。我们过来主要想了解张佳丽的生活细节，包括感情生活以及财产情况，越详细越好。”
“好，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会详细讲。”
“最近，你和张佳丽有过联系吗？”
“这一段时间单位事情多，没有与张佳丽见过面。”
“打过电话、QQ或者其他方式有联系吗？”
“7月1日，党的生日那天，我恰好空下来，给她打过电话，手机关机。QQ上也是灰色，我给她留了言，一直没有回。”蒙洁面部表情还是挺镇静，可是倒茶之时，手一直在发抖。她用力握手，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
“我和佳丽是山南大学新闻同学，同班同寝室，从大学到现在，一直走得很近，是能说真心话的闺蜜。我如今是在报社做摄影记者。她在报社实习以后，进入家族企业，最初在总部，应该是做人事方面的工作。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能忍受办公室工作，很快就从公司出来，四处旅行，拍了很多精彩的相片。她还能画画，四处写生。她的相片水准很高，国家地理经常采用她的相片，画画水平一般，比起专业画家还是要差一些。”
……
“我和她在一起的事情太多，你们让我谈她的情况，我不知道从什么时间点谈起。”
“那就从最新的事往前推？比如，她和顾全清的关系，你清楚吗？”
“我知道。她是在2010年初认识顾全清，应该是元旦过后几天。她有痛经的毛病，每次经期痛苦不堪。顾全清的康复中心推出了针灸缓解痛经业务，佳丽最初抱着试一试态度去扎了针灸，谁知效果出奇地好，大大缓解了病情。很多人认为痛经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痛起来是真痛。佳丽成为康复中心常客，除了治痛经以外，也做一些腰部的康复治疗。后来，佳丽就和顾全清好上了。”
“邱宏兵知道佳丽和顾全清好上了吗？”
“邱宏兵知道。佳丽已经不太在意邱宏兵的感受了，多次想要和他离婚。邱宏兵之所以能成为二建老板，大家都知道靠着张家。邱宏兵不愿意失去现在的一切，不愿意离婚。佳丽毕竟和邱宏兵也好过，约定互不干涉私生活，给邱宏兵一年时间，然后离婚。”
“邱宏兵和张佳丽的感情是什么时候破裂的？”
实其求是地讲，邱宏兵长得帅，在唱歌方面也有才华。他的才华不能当饭吃，两人结婚以后，邱宏兵进入了大树集团，成为一个普通商人。
佳丽从小生活条件优越，没有吃过苦，喜欢看三毛、琼瑶之类的小说，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她后来觉得邱宏兵身上充满了铜臭，在爸爸妈妈面前没有骨气，不是男人，便对其很失望。邱宏兵主要精力在经营企业上，陪伴佳丽的时间越来越少，佳丽对婚姻非常失望。
有一次，佳丽过生日，邱宏兵去参加投标，没有回家过生日。佳丽很生气，独自出去旅行。在旅行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阳州男人，宿醉之后，两人好上了。这就是他们婚姻破裂的起点。”
第429章破镜难重圆
“这个男人是谁？”
“这个男人叫钱晋，当时在酒吧唱歌。这人后来想要纠缠佳丽，佳丽挺后悔，觉得不该有外遇。那个时候，她虽然对邱宏兵不满，却还没有到形同路人的阶段。”
“邱宏兵知道此事吗？”
“邱宏兵应该知道，钱晋纠缠过佳丽。佳丽不想和钱晋来往，因为钱晋是渣男，还要吸粉。后来此事不了了之。让佳丽生气的是邱宏兵对此事的态度，他不仅没有责怪佳丽，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变着法子讨好佳丽。此事后，两人的感情其实存在裂痕。佳丽特别敏感，已经明白自己向往的真挚爱情不复存在。后来，佳丽遇到了梁永辉。你们应该知道梁永辉吧？”
“我们听张佳洪谈起过梁永辉，不知道钱晋。”
“知道钱晋的很少，我算是唯一知情者。梁永辉和钱晋的情况不同，佳丽和钱晋没有感情，就是心情糟糕后又喝醉酒以后的糊涂行为。她和梁永辉好上过一段。梁永辉曾经到江州找过邱宏兵，要求邱宏兵和张佳丽离婚。”
“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是2009年秋天的事情。邱宏兵断然否定了梁永辉。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责怪佳丽。佳丽曾经直接问过邱宏兵，是男人就要发火，为什么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邱宏兵当时很认真地说，他爱佳丽，不管佳丽做过什么，他对佳丽的爱都不会变。我为什么对这事记得很清楚，是因为佳丽听了这话，跑到阳州来找我喝酒，说她被感动了，开始检讨自己，承认自己过于任性。后来邱宏兵也来找过我，谈起当年他进入二建的情况。
“你和邱宏兵很熟悉？“
“当然熟悉。佳丽当时特别爱邱宏兵，认为他们的爱情特别美好，与众不同，可以媲美琼瑶爱情故事中的爱情。她谈恋爱，我经常给他们当电灯炮，充当第三者。梁永辉到江州找邱宏兵谈判之后，邱宏兵找到我，长谈过一次。他谈起进入二建的原因，确实是为了钱，他以前是歌手，日子逍遥自在，却不用负什么责任，没有存下钱。成婚后，他必须要考虑家庭收入的问题，如果花佳丽的钱，那就是吃软饭。他进入家庭企业，虽然走捷径，也是靠劳动吃饭，不丢人。我能理解邱宏兵，他当时家里遇到些困难，急需花钱，应该是他爸爸骑摩托车撞了人，要赔一大笔钱，母亲又需要做手术。后来靠着佳丽出了这笔钱，解决了他的家庭问题。这事还是给邱宏兵很大的刺激，促使其改变。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邱宏兵对佳丽一直很容忍。”
“张佳丽和梁永辉是什么时间分手？”
“梁永辉到江州找邱宏兵谈判之后，佳丽决定和梁永辉分手。分手之后，佳丽曾经试图和邱宏兵和好如初，她试过一阵后，多次感慨破镜难重圆，每次看到邱宏兵表演夫妻恩爱，都会觉得尴尬。有一次，张佳丽突然跑到阳州，说是看到了邱宏兵的另一面，被吓着了，说是不敢和邱宏兵单独生活在一起。她说有一天晚上睡着了，半夜醒来，睁开眼睛，无意中看到了桌子上没有关的化妆盒，盒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恰好有邱宏兵。邱宏兵在镜子里的表情非常奇怪，没有平时的温柔和笑脸，而是有一种特别的狰狞感，目露凶光，对，当时佳丽就是说的目露凶光。当时，邱宏兵应该是坐在床边，什么事都没有做，就是用那种吓人的表情坐在佳丽身边。佳丽被丈夫的表情吓惨了，一动不动，整夜都没有睡觉。第二天，邱宏兵又变成了温柔体贴的丈夫。佳丽很长一段时间都怕回家，也不愿意回到父母家，就住在我这边。两三个月后，她才敢回家。回家不久，她就和顾全清好了。按照佳丽的说法，顾全清是这辈子遇到过真心体贴的男人。她已经下定决心和邱宏兵离婚，然后与顾全清结婚。我感觉这一次她是玩真的，佳丽从来没有说过要和梁永辉结婚，从来没有说过。”
第430章天时地利人和
“佳丽和邱宏兵商量过离婚的事情，邱宏兵已经答应，准备一年后和平分手。佳丽提起这事时，觉得对不起邱宏兵。邱宏兵后来虽然充满铜臭味，一颗有趣的灵魂溃败了，但是，他也有不得己的地方，从另一个角度算是对家庭负责任的男人。刚才那几句是佳丽的原话，基本上是原话吧。
……
“佳丽曾经看到过丈夫目露凶光，就是那么一次吗？“
……
“她后来又说，也不一定是目露凶光，还有可能是痛苦。她是通过化妆镜看到丈夫的神情，化妆镜挺小，灯光又不行。”
……
“还有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在今年3月份，具体哪一天不清楚，佳丽从金色天街出来，她和朋友喝了几杯酒，不准备开车，站在路边等顾全清。有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跳下来几个人，据佳丽说，这几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楚面容。他们跳下来就要拉佳丽到车上。幸好顾全清及时开车过来，撞了面包车，这几个人放了佳丽，跳上车，跑了。”
“顾全清没有追赶？”
侯大利听到“面包车”三个字，每根毛孔都收缩，精神顿时高度集中。
“他当时只顾得去看佳丽，等到佳丽坐上车时，那辆面包车已经看不见了。”
“从面包车跳下来几个人？”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没有见看得很清楚，感觉有三四个吧。”
“面包车是什么牌子的？”
“面包车就是江州面包车，车牌没有看清楚。那天佳丽有些害怕，直接来到阳州，就在我家睡的。顾全清在客厅里特意分析过面包车，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特征。”
“张佳丽没有报警？”
“没有受到实际伤害，时间又短，便没有报警。顾全清认为是梁永辉干的，梁永辉一直纠缠佳丽，还去砸过康复中心。”
“梁永辉为什么砸康复中心？”
“梁永辉把顾全清当成了情敌，没有把邱宏兵当成情敌，所以去砸康复中心。面包车事件，我个人认为邱宏兵也可能做这件事情，梁永辉只是话剧演员，不是江州人，在社会上没有什么势力，很难想象他会使用这种手段。邱宏兵是本地人，如今是企业老板，他做这件事情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我不认为邱宏兵就是小白兔，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就是这次事件以后，邱宏兵和佳丽之间的矛盾就公开化了，佳丽发现邱宏兵表情吓人就在这一段时间。”
……
蒙洁非常理性，为了找到失踪的张佳丽，毫不掩饰地将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情况详细讲了出来。
在茶室谈完，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蒙洁的房间。蒙洁所住的区域是省城阳州的“富人区”，距离侯家的住房也不远。来到三十四楼，走进房间，蒙洁拉开了鞋柜门。鞋柜里足有五排全是各类高跟鞋，排列得整整齐齐。江克扬面对整柜的高跟鞋，“神眼”变得迟钝，一时之间找不出与越野车副驾驶位相似的红色高跟鞋。
侯大利在读大学时曾经参加过山南电视台主办的《超级找碴王》节目。这个节目中有一项特殊比赛：从四万五千块魔方色块中找出一块被调整过的魔方色块。他凭着出色到变态的空间能力成为山南电视台当期货真价实的超级找碴王。几年时间过去，他的空间能力依然出色，迅速从众多高跟鞋中瞧见了那双红色高跟鞋。
蒙洁熟悉每一双鞋，几乎没有寻找，准确取出一只高跟鞋，道：“就是这双，我和佳丽一起买的，是去年初秋的时候，佳丽和梁永辉分手，心情郁闷，我们买了很多东西，这双鞋就是其中之一。”
侯大利道：“我们能把这双鞋带回去吗？“
蒙洁找了一个袋子，装上红色高跟鞋，递给侯大利，郑重地道：“如果佳丽出事了，希望你们能抓到凶手，让凶手吃枪子。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
侯大利做有最简版名片，名字加电话加单位，再没有任何修饰。蒙洁拿到名片后，郑重地放在自己皮包里。
在离开时，侯大利再次打量蒙洁住房。住房客厅非常宽阔，在客厅正中的墙壁上挂了不少摄影作品，有三幅作品是蒙洁和张佳丽的大幅合影。
两个江州刑警离开以后，蒙洁又取出那张名片，然后给江州日报社的一名摄影记者打去电话，道：“你知不知道一名叫侯大利的刑警，气质很特别。啊，他是侯国龙的儿子，还是神探啊。我听说过，只是没有想到。“
她快步走到窗外，伸头向下望去。过了一会儿，一辆越野车从车库开出，离开了小区。
闻名江州的年轻神探侦办此案，蒙洁心里很清楚张佳丽多半出事了。她回到客厅前，不敢直视相片上张佳丽灿烂的笑容，扑到寝室床上，如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枕头下，开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