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表彰大会
2010年8月8日，山南省，江州市。
湖州系列杀人案和江州碎尸案成功侦破以后，按照惯例肯定会开会总结经验，表扬参战的侦查员。
侯大利原本以为就是在江州搞一个小规模座谈会，朴老师代表省刑总参会，江州和湖州警方由分管副局长参会。座谈会上，谈一谈前一阶段的工作经验，提出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谁知，这是一场颇有声势的表彰大会。
参会人员有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陈彬，江州市和湖州市的市委书记、市长，以及省公安厅费副厅长、省刑侦总队程真总队长等领导。另外，还有全省部分地市负责同志参会。
会上，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陈彬向湖州三案和碎尸案的成功告破表示热烈祝贺，向广大公安干警表示崇高的敬意。他声情并茂地讲道：“湖州系列杀人案和江州碎尸案的成功告破实属不易，过程艰辛、令人振奋，集中体现了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尤其是刑侦部门的艰辛付出和不懈努力，集中体现了同志们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坚定决心和过硬作风，集中体现了全省公安机关立足当前、着眼长远，夯实基础、提升能力取得的长足进步和跨越发展，打出了山南公安声威，极大地提升了公安机关的公信力……希望全省公安机关，特别是刑侦战线、支撑保障部门抓住有效时间，发起新一轮冲刺攻坚，奋力实现既定目标，以实际行动让逝者沉冤昭雪，生者心灵慰藉，切实维护法律尊严、彰显公平正义，更好地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
发言结束，掌声如雷。
专案二组的侯大利作为省公安厅命案积案专案组的代表上台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
侦查员平时很少穿警服，外出皆便衣。在侯大利记忆中，他只在授衔、晋级、参加重要会议和祭奠牺牲的战友时穿过几次警服。今天属于重要会议，侯大利穿上很久没有穿过的警服，挂着授带，佩戴大红花，沉稳地来到主席台上。
警礼之后，侯大利拿出两页稿子，认真地读道：“我代表立功受奖的全体同志，感谢上级组织和领导给予的荣誉，感谢那些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是一份中规中矩的发言，发言结束以后，大家鼓掌。
侯大利收起两页稿子，看了看主席台下的参会者，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转了一圈后，他缓缓地道：“今天是表彰会，应该说些让人振奋、让人提劲儿的话，可是在刚才发言的时候，我脑中突然出现了好几个牺牲的战友的身影。他们的面容是如此清晰，笑容是如此亲切，似乎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但是，他们已经牺牲在第一线，永远地走了，再也回不到队里。我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2007年进入江州市公安局，短短三年多时间里，我在刑警二中队的师傅李超在与犯罪分子石秋阳搏斗中牺牲。李超是个很普通的刑警，平时爱发点小牢骚，开个小玩笑，他的绰号叫李大嘴。他确实很普通，是千千万万平凡警察中的一个，可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时，他表现出刑警本色，毫不畏惧，勇敢地冲了上去。他壮烈牺牲，留下了还在上小学的女儿。我的未婚妻田甜原本是法医，后来调到二大队，在抓捕一伙人贩子时英勇牺牲。她牺牲得非常突然，没有一点预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格外伤心，早上还是活生生的未婚妻，突然间就阴阳两隔了。以前听到“阴阳两隔”这个词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经历过这种伤痛以后，才明白阴阳两隔的真正意思，就是你遇到高兴事，想要与她分享，你心情不好，想要向她倾述，而她已经不在了。”
第592章脱稿讲的才是真心话
参会者有一半是着装民警，另一半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代表。因为是表彰大会，参会人员原本都开开心心的。当侯大利脱稿讲话时，不管是公安人员还是其他行业的人员都收起了笑容，凝神静气，静听立功者的肺腑之言。
张小舒坐在第三排，与侯大利的眼睛对视之时，意外地看到侯大利眼中似乎含有泪光。她想起了逝去多年的母亲，泪水夺眶而出。
侯大利顿了顿，又道：“犯罪是人类社会的顽疾，古代有，现代在，将来也会有。我们侦查员的职责就是抓住犯罪分子，让他们受到惩罚。虽然很多伤害永远无法弥补，但是，让犯罪分子受到惩罚多少会给人以安慰。同时，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这也是一种震摄，是减少犯罪的有效手段。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散会以后，我和我的战友就要投入下一场战斗，希望我们在新的战斗中能够获胜。谢谢大家。”
这是没有花哨的质朴发言，出自侯大利的肺腑，赢得了满堂掌声。
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陈彬鼓掌之后，扭头道：“老费，这小伙子讲得不错，比提前准备的稿子好。这人很年轻啊，参加工作三年就当上了专案二组的组长，挺厉害。”
费副厅长道：“侯大利被称为神探，虽然参加工作的时间短，但破了好几起大案，能力很强。他是我哥的学生，当初我哥想让这家伙读他的研究生，小伙子执意要到一线，把我哥气得够呛。”
“费教授看上的人，绝对不错。”
陈彬忽然想起一事，道：“侯大利，是不是侯国龙的儿子？”
副厅长道：“是的，他爸就是侯国龙。”
陈彬“哦”了一声，道：“这个小伙子不错，好好培养。”
侯大利回到座位后，江克扬低声道：“稿子念起来干巴巴的，最后脱稿讲的几句才是真心话，讲得很好。”
“我提前没有准备，念完稿子，突然就想说几句心里话。”
侯大利的感情甚为内敛，轻易不表达感情，站在讲台上，突然间就想起了师傅李超和未婚妻田甜，便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参加表彰会的有《山南法制报》的女记者。这位女记者知道受表彰者侯大利是侯国龙的儿子，特意准备了几个与侯国龙有关的问题。听到侯大利最后一段脱稿发言后，她临时又增加了与田甜有关的问题。
等到侯大利归位后，她来到第一排，蹲在侯大利身边，递上名片，提出了采访要求。
侯大利接过名片，道：“散会再说吧。”
女记者指了指主席台侧面，道：“等会儿我就在主席台那边等你，再给你补拍两张照片。”
散会后，女记者在主席台左侧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侯大利过来。她走上主席台，俯视全场，只见众多警察都从侧门走出会场。参会的警察都穿着警服，她看得眼花缭乱，也没有看到侯大利。
侯大利和专案二组的战友分乘两辆车，回刑警老楼。
“83”杀人案由江州刑警支队重案大队侦办，由于受害者极似面包车司机，而面包车司机与杨永福有联系，所以专案二组将派人员参加“83”杀人案的案情分析会。
侯大利道：“老克，你参加了案情分析会，确定死者身份没有？”
“很奇怪，死者好似凭空出现的。指纹、DNA以及户籍的数据库中都没有查到这人，周边也没有报失踪的。市局已经发出了协查通报，暂时没有消息。死者如果真是面包车驾驶员，他们两次都是成群出现，我怀疑是从外地进入江州。”
江克扬参加了“83”杀人案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会议结束后又赶到表彰大会会场，还没来得及通报案情分析会的情况。在车上，他详细汇报了“83”杀人案案情分析会的情况。
第593章都是苦命人
回到刑警老楼，侯大利和105专案组朱林长谈之后，组织召开了专案二组工作会议。
侯大利已经彻底从表彰会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他道：“这一次我们二组能够成功侦办湖州系列杀人案，并不是我们专案二组是超人，有超过市县刑警部门的能力。我们能够成功的真正原因是江州和湖州两地基础工作扎实，基础工作包括技术工作和侦查工作两大部分，这两部分工作扎实了，让我们少走弯路，有了破案的可能性。表彰会结束了，湖州三案和碎尸案也就完全翻篇了，我们专案二组一共负责六起命案积案，湖州三案只能算是一个案件，我们还有五起案件未破，任务非常重。虽然我们暂时在七个小组中拔得了头筹，但是谁能走得更远，还真说不定。”
樊勇笑着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下一阶段的重心就在杨帆案和白玉梅案。杨帆案和白玉梅案看似毫无关联——杨帆遇害是在2001年8月，白玉梅遇害是在1994年8月，中间差了7年。但是，如果我们把杨永福放进来，事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杨永福的爸爸杨国雄最初是搞摩托的，江州摩托曾经很有名。我父亲最初也是搞摩托，两者之间有关联。我问过我妈，当初我爸和丁晨光联手，在市场上打垮了江州摩托。杨国雄之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爸有关系，也和丁晨光有关系。客观来说，丁丽遇害，与杨国雄没有关系，但是，杨帆之死就说不清楚了。在世安桥上，杨帆被推入水中，那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少年就骑着江州摩托。省城李秋三人在2001年突然来找我，是有人约他们来的，而且那人模仿了我的声音，给李秋打电话时毫无破绽。”
经过近十年风雨，往日的伤痛已经深埋入心，侯大利已经能在众人面前平静地谈起杨帆案。但是在谈论案件之时，特别是提起杨帆时，他内心深处仍然在一点一点滴血。
吴雪望着侯大利平静的神情，忽然之间，特别同情眼前这位被众人称赞的神探。
她有些失神，心道：“张小舒的妈妈遇害，侯大利的女友也遇害，张小舒和侯大利都是苦命人，真希望能够破案，还希望这两人能够走到一起。”
想到这一点时，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如果杨永福真是暗中藏着的杀手，张小舒和侯大利如果真谈起恋爱，意味着她也处在危险之中。
侯大利的目光扫过吴雪，发现其神情有些怪，便略作停顿。
吴雪感受到了侯大利的目光，摇了摇头。
侯大利继续道：“杨国雄是做摩托发家的，后来遭遇国龙集团和晨光集团的强力竞争，江州摩托滞销。他开始多元化经营，具体来说就是哪个行业赚钱就进入哪个行业。进入煤炭行业后，杨国雄与秦永国争夺一个煤矿，搞得水火不容。当时，白玉梅就是秦永国的财务人员，其遇害之时，恰好就是杨国雄和秦永国争夺最厉害的时期。白玉梅的老公张志立就多次提到此事，认为杨国雄就是凶手。”
侯大利拉过白板，在白板上写道：1994年8月，白玉梅遇害；1999年9月24日，杨国雄跳楼自杀；2001年10月18日，杨帆遇害。
第594章大胆的推论
放下笔，侯大利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推论，白玉梅之死，与杨国雄有关，杨国雄下手是为了生意。杨帆之死，与杨永福有关，杨永福下手是为了替生意失败的父亲报仇。或许，杨永福报仇的对象不止杨帆，还有其他人，只是我们忽略了。比如邱宏兵，他杀害了妻子张冬梅，而张冬梅是张大树的女儿。大家注意一点，张大树也是杨国雄的竞争对手。表面上看起来，邱宏兵杀妻案和杨永福没有关系，但是有一条线将邱宏兵和杨永福联系起来，这条线是肖霄。据我们调查，肖霄的父亲和杨国雄有生意来往，关系还不错。这些日子，肖霄在金色酒吧当驻唱歌手，金色酒吧幕后的老板就是杨永福，邱宏兵又与肖霄是情人关系。肖霄在吴煜案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很值得玩味。因为吴煜死了，现在没有办法说清楚。我个人对肖霄的评价就是心狠手辣，其行为、思想和年龄完全不相称。”
吴煜案的材料摆在每个专案二组成员手中，大家都已经研究过案卷，且讨论过肖霄在吴煜案中的作用。多次讨论，都没有统一意见。
侯大利道：“再比如秦永国。秦永国有一个女儿，离开山南多年，谁都不知道其行踪。我和秦永国有过一次深入交流，他谈起了其弟弟遭遇的矿难，仍然心气难平，觉得后怕，所以送女儿离开江州这个是非窝，免得受牵连。李兴奎的妹妹李兴梅四年前被捅了一刀，伤到了脊柱，这辈子只能坐轮椅。此案至今没有抓到凶手。李兴奎主营是路桥，恰好也是杨国雄曾经进入过的领域。四年前，也就是2006年，杨永福已经更名为吴新生，行踪不定，突然间成为朱琪的情人，进入建筑领域，和邱宏兵扯上关系。这一系列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
侯大利拿起签字笔，在白板上写下他认为重要事件。
1. 1994年8月，白玉梅遇害；
2. 1995年7月，秦永国的亲弟弟秦永强在胜利煤矿被掉落的石块儿砸死；
3. 1999年9月24日，杨国雄跳楼自杀；
4. 2000年9月7日，杨国雄的妻子吴佳宁因病离世；
5. 2001年10月18日，杨帆遇害；
6. 2002年4月（具体日期不可考），杨永福离开江州学院附中，来到秦阳五中；
7. 2003年11月12日，杨永福从阳州电子科技大学辍学，时年18岁；
8. 2005年7月，杨永福在湖州明杨县高马镇更名为吴新生；
9. 2006年3月5日，李兴梅被捅了一刀；
10. 2008年，杨永福以吴新生的名字出现在朱琪身边；
11. 2010年1月，黄大森逃跑；
12. 2010年5月23日，邱宏兵杀妻。
写完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侯大利双手抱胸，道：“我列举出来的事件要以杨国雄跳楼为分界线，前面的事情与杨永福无关，后面的事情极有可能与杨永福有关。朱琪的丈夫黄大磊死在杜强手中，与杨永福无关。黄大磊也是霸道一方的人物，早期发家史充满血腥。黄大磊和杨国雄在前期有无交集，这里存疑。如果黄大磊在前期与杨国雄结仇，那么杨永福出现在朱琪身边以及黄大森后来发生的事，那就意味深长了。”
如果侯大利的推论成立，这就是一个长达二十年，涉及很多人的残酷故事，专案二组所有成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东江道：“大利，这个推论非常大胆，有没有事实根据，哪怕一点？”
侯大利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但是我的分析并非一个人的臆想，而是105专案组长期跟踪调查得出的推论。我们当前的任务就是白玉梅案和杨帆案，那就顺着这两条线索，拨开迷雾，找到证据，让真相呈现出来。虽然这两案看起来非常困难，但是涉及的人非常多，并非没有线索，不管隐藏得多深，只要肯挖，总能找到。”
秦东江道：“如果推论正确，杨国雄和杨永福父子就是一对魔鬼。”
第595章明知故问
侯大利略作停顿，道：“我们再回到面包车上，张英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在车上被猥亵，听到了杨为民的名字。如果不是顾全清突然出现，张冬梅也很危险，极有可能会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还有另外一件后果非常严重的事情，陈菲菲被面包车上的人绑架且强奸，从陈菲菲体内查出了周涛的精液。这三起事件都与杨永福有间接联系。在张英案中，杨永福所在的新琪公司最终把老机动厂的东、西两块地都拿到手了，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在张冬梅案中，张冬梅的父亲张大树与杨国雄是竞争关系，杨永福是否为了此事报复张冬梅还是个谜。陈菲菲案中，周涛绝无可能与那辆神秘的面包车有牵连。当时我们就有一个推论，面包车背后的人经过精心策划，实则是冲着我来的。当然，这一切都是逻辑分析，没有证据支撑。面包车背后的人非常狡猾，也特别大胆，算得上是我们的对手。”
周涛案是由重案大队来侦办，市检察院全程参加。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周涛的人生就被会彻底改变，由公安民警变成监狱中地位最低的强奸犯。
案发之时，侯大利刚刚调至省刑总，不再是江州市公安局重案大队的侦查员，没有参加陈菲菲强奸案的侦办。
7月18日当天晚上住在刑警老楼的只有张小舒、周涛、朱朱和他自己，周涛在第二天就意外出事了。随后在老楼围墙外查到疑似监控设备的装备，假冒环卫清洁工的朱富贵突然间消失。所以，侯大利对此案始终无法释怀。
如今专案二组正式开始侦办杨帆案和白玉梅案，重新调查周涛案便顺理成章。
晚上七点，侯大利和吴雪在金色天街找到陈菲菲。
陈菲菲嘴巴上的口红特别明显，称得上血盆大口，衬得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她穿的高跟鞋足有七八厘米，小吊带让肩膀和后背都露了出来。如此打扮让陈菲菲看起来比同龄人性感，风尘味十足。
陈菲菲认出了侯大利，道：“警官，找我什么事，我等会儿就要唱歌了。问话就快点儿，别耽误我唱歌，这可是我的饭碗。”
侯大利道：“陈义明的腿好利索没有？”
陈菲菲“呸”了一声，道：“别跟我提这个人，脏我耳朵。”
侯大利道：“你晚上不回家住？”
陈菲菲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道：“我已经搬出来了。”
侯大利道：“住在哪里？”
“你是明知故问，我被你们的人强奸后，你们就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还住在天街背后的那幢老楼，就是工人新村。”
陈菲菲说话时用的是一种满不在意的口吻，神态混杂着桀骜不驯和玩世不恭，与十八九岁的青春少女惯常的神态相去甚远。
不管陈菲菲是什么态度，深知内情的侯大利都对眼前的女子怀有深深的同情。如果不是遇到一个烂到骨头里的继父，陈菲菲或许还在校园读书、谈恋爱，享受青春。
他见陈菲菲右手中指微黄，便取出香烟，递给陈菲菲一支。
陈菲菲接过香烟，动作娴熟地点燃，抽了一口。侯大利也抽了一口烟，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第596章凶狠如毒蛇，狡猾如狐狸
陈菲菲抽了两三口后，道：“侯警官，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侯大利道：“你妈在菜市场有固定摊位，辛苦了一些，但收入还行，你可以帮她，一样能赚钱。”
陈菲菲用挑衅的眼光瞧着侯大利，吐了一个烟圈，道：“我妈辛苦一辈子，赚了些小钱，全给陈义明那个混蛋败光了。我不会像我妈这样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等到人老珠黄，啥都完了。”
吴雪忍不住道：“正因为青春短暂，所以要想办法好好工作，这样以后才有保障。”
陈菲菲“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吴雪。
闲聊几句，侯大利进入正题，道：“陈菲菲，7月19日上午的事，再给我们讲一讲。”
陈菲菲道：“我讲了好几遍了，这又不是好事，为什么要反复讲。那个强奸犯已经被逮住了，还是你们的人。哼，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不好色的男人。”
侯大利的目光突然间就锋利起来，道：“不要自以为是。”
年轻警官的目光如火一般灼人，陈菲菲回避了其目光，抽了一口烟，仍然装作满不在意，道：“我说过好几遍了，7月19日，我正在睡觉，桐桐给我打电话，让我到金色酒吧打麻将。酒吧上午都没有什么生意，我们几个姐妹经常约在那里打麻将。”
侯大利道：“桐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还有哪些人去打麻将吗？”
陈菲菲道：“我们那一段时间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就是桐桐、肖霄、小雨、我和炮姐，桐桐输得多，想要捞回来，四处约人。”
侯大利道：“谁知道你要出门打麻将？”
陈菲菲道：“桐桐肯定知道，肖霄和炮姐也知道，小雨也许知道。”
7月19日，陈菲菲接到电话，刚出门便被堵住，这说明面包车上的人知道陈菲菲要出门。
侦查员分别调查了肖霄、桐桐、小雨和炮姐。
桐桐承认是她打的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坚决不承认向外人透露过。肖霄、炮姐和小雨都承认桐桐打过这一通电话。肖霄和炮姐同意来打麻将，几乎和陈菲菲同时出发，小雨则是有事来不了。
支队调查过这这五人的通话记录，在陈菲菲被绑架前后，五人的通话记录都没有疑点。
尽管侦查员已经意识到陈菲菲被强奸有蹊跷，可是从五个女孩这里还是没有查出问题。侯大利根本不相信面包车是偶然出现在陈菲菲面前的，在他心中，肖霄绝对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只不过这个女子如毒蛇般凶狠，又如狐狸般狡猾，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其破绽。他坚信夜路走多了绝对要撞鬼，终究有一天，肖霄会栽大跟头。
侯大利道：“在面包车上，有人说了什么话吗？”
陈菲菲用异样的神情看着侯大利，道：“我记得很清楚，一个人说‘侯组长，陈菲菲真他妈贱’，另一人道‘你不说话要死啊’。”
侯大利道：“说话的人是什么口音？两个人说话有什么明显特点？”
陈菲菲道：“当时我被吓得不轻，记得不是太清楚。两人都是江州口音，一个人的口音和你差不多，另一个有点沙哑。这以后，我就迷糊了，醒来之后就在江州河边。”
侯大利在小笔记本上记下了“吵哑”两个字。
在他认识的人中，声音称得上沙哑的是樊勇，特别是面部受伤以后，樊勇的声音更是沙哑。
询问结束后，侯大利还是忍不住道：“你在19号才出事，身体也还有伤，别在外面胡混了，回家去帮你妈吧。”
“拜托警官，我当驻唱歌手，凭劳动吃饭，不丢脸。”陈菲菲抓起小包，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朝着金色酒吧走去。
第597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时间尚早，还没有到达酒吧生意的高峰期，卡座大多空着，只有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嬉嬉哈哈地说笑。
陈菲菲推开侧门，进入休息室。
肖霄对着镜子在仔细地化妆，准备在高峰期登台唱歌。她穿了一件男式背心，露出肩膀，头发则梳了一个最简单的马尾。桌上还有一幅平光眼镜，准备登台时戴上。这种打扮简单又性感，与其他浓妆艳抹的歌手形成强烈对比。
陈菲菲原本准备穿那一套红色紧身衣，看到肖霄的打扮，惊讶地道：“你穿学校歌舞团时的衣服？”
肖霄道：“这你就不懂了，好看不过素打扮，你也别大红大紫了。弄点简单的衣服，顶多在衣服上撕条口子，把腰露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性感。只有那些中老年妇女才穿得花里胡哨的。晚上唱了歌，参加一个局。”
陈菲菲道：“什么局？”
肖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高档的。”
晚上11点，陈菲菲接连唱了三首歌，尽管冷气十足，由于跳得太厉害，她仍然出了一头热汗。在小屋稍作休息，她便和肖霄、桐桐、炮姐一起出发。
肖霄开了一辆香喷喷的二手宝马，在一路欢笑声中，十来分钟就来到马背山。
马背山原来在城外，随着城区的发展，马背山变成了城中山。隧道打通以后，马溪河水流入江州河，马背山由偏僻的荒山变成了城区。
来到马背山山脚下，肖霄停下车，对坐在后排的陈菲菲道：“菲菲，上山你来开车。”
陈菲菲刚拿到驾驶证，平时就在城里开开，从来没有开过马背山这种山路，有点害怕。
肖霄走到后门，拉开车门，不耐烦地道：“这种小山都不敢开，你的驾驶证干脆锁在箱子里。来吧，我也要坐车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在肖霄的激励下，陈菲菲坐到了驾驶室。汽车一路慢行，顺利到达了山顶的一处马背山休闲中心。
马背山休闲中心是阳江高速集团在江州的一处活动地点，阳江高速李小峰副总经理只要来到江州，就会住在此处。
李小峰不到三十岁，从江州学院附中毕业以后到国外留学，回到国内就进入阳江高速集团，目前已经成为副总经理。
他担任副总经理并非凭着国外学历，也不是实干精神，而是因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作为老板李兴奎的长子，他迟早要接班，所以，在集团公司里，他是实实在在的掌权派。只要不违背父亲的决定，多数事情就由他说了算。
在国外的经历让他喜欢搞聚会。马背山庄园位于马背山中部的一处顶峰，顶峰面积不大不小，刚好能够建设马背山庄园。
庄园内建有面积不算小的游泳池，游泳池边缘不到一米便是几乎直立的山崖，山崖约百米，最下面便是马溪河水。
游泳池旁边是一处露天平台，设有灯光和音响。
站在平台处能够俯视整个江州城，有一览众山小的诗情画意。
第598章重新回到这圈子
李小峰、吴新生等人坐在平台处闲聊，喝酒。
山庄备有大量茅台和洋酒，凡是李兴奎到来，整个山庄便飘起茅台酒香，时不时还会传出“射雕引弓……”的豪迈歌声。
若是李小峰来，山庄则响起被李兴奎评价为“靡靡之音”的爵士乐。
一辆汽车进了庄园，走下来一个奇怪的男人。男人右脸几乎都是烂伤，左脸却完好无损，形成了奇怪的对比。如果只看左脸，男人文质彬彬，只看右脸，则皮肤凹凸不平，呈暗红色，很恐怖。左脸和右脸同时存在于一张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凶相。
“嘿，峰哥。”来人打了个招呼，拖来一张椅子，坐在李小峰旁边。
吴新生看到眼前的人，便明白此人是近两年出现的狠角，与自己年龄接近的陈雷。
陈雷旗下有几家公司，有做商业物流的，也有做工程的。
自从拿下金顶山项目以后，陈雷在建筑行业也小有地位。
李小峰道：“陈雷，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吴新生，这两年业务做得很好。”
陈雷左脸微微笑了笑，右脸仍然是一幅凶狠的表情，道：“新琪公司，我知道，老机动厂项目做得挺不错。”
提到老机动厂项目，李小峰骂了一句：“邱宏兵那个蠢货，居然把冬梅姐杀了，简直死有余辜。”
在江州老板圈子里，张冬梅是富二代中挺有名的人，性格潇洒，为人爽快，是少有的富有才气的女子。
李小峰和张冬梅关系不错，初回国时在商业合同上出了事，还是张冬梅特意跑去向李兴奎求情。
吴新生在多年前不仅与李小峰打过交道，还见过陈雷。只不过他当时的名字叫杨永福，是以杨国雄儿子的名义出现在李小峰和陈雷面前的。
杨国雄的实力强于李兴奎，李小峰在杨永福面前多多少少主动巴结。
而陈雷是高中生中的社会人，在古惑仔时代，这是相当时髦的，因此在高中圈子中挺有名气。
如今杨永福重新回到了这个圈子，不过是以吴新生的名字，而且还冠以朱琪男朋友的备注。
吴新生就是杨永福，这仅仅是江州刑侦部门极少数人知道的事，保密严格。李小峰和陈雷自然不会知道眼前的吴新生便是多年前的杨永福。
李小峰骂了一句道：“江州二建已经被大树叔抛弃了，跟你们两个打个招呼，凡是邱宏兵的人，绝对不能在江州的地面立足。谁敢接纳江州二建的人，别怪老子跟你们翻脸。”
陈雷脸上没表情，道：“江州二建的杨为民是邱宏兵的人，峰哥打了招呼，我已经办妥了，杨为民挨了好几次打，天天睡在厕所边上。”
又有一辆车开进来，车上下来的正是陈菲菲、肖霄、桐桐和炮姐等人。
陈菲菲停车的时候，见到几辆豪车，顿时傻眼了。
肖霄凑到陈菲菲耳边，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买一辆宝马了吧，看看这些车，最起码是百万级。没有一辆装点门面的车，会掉价的。宝马车在这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对我们这种年轻女人来说就够了。”
第599章男人之间的区别
“哈罗！”陈菲菲走在最前面，看到老板吴新生，打了个招呼。
她的目光看到陈雷面部时，虽然知道他是有实力的社会人，仍然吓了一跳，赶紧把目光移走。
李小峰饶有兴趣地看着四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对吴新生眨了眨眼睛。
前一次聚会，是李小峰从省城阳州约女人过来，这一次聚会，就由吴新生带几个漂亮妹子来活跃气氛。
吴新生拍了拍手，道：“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小峰老板。”
李小峰笑容可掬地道：“我比你们大几岁，都叫我小峰哥吧。”
肖霄在车上就讲明了李小峰的身份，点明了其身价。陈菲菲、桐桐、炮姐见到年少白金又帅气的年轻大老板，都把自己的最佳状态拿了出来。
陈菲菲悄悄解开一粒衬衣扣子，让胸口白皙的皮肤多露一些出来。
她走到李小峰面前，嗲声嗲气地道：“小峰哥好，我是菲菲。”
吴新生又介绍道：“这是雷哥，金顶山项目就是雷哥的手笔。”
四人又轮番上前招呼，虽然陈雷也有实力，可是陈雷是社会人，长得又吓人。陈菲菲热情归热情，但是多了一番应付。反而是绰号炮姐的女子道：“雷哥，我叫李红英，你还记得吗？”
陈雷哦了一声，道：“我还有印象，你以前和小吴在一起锻炼。”
炮姐道：“就是啊，小吴可惜了。”
相互介绍之后，三男四女坐在一起开始喝酒。
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这句话把男女关系解释得非常到位。七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
陈菲菲等人轮流在小舞台上唱了歌，随后又进屋换了泳衣，嬉嬉哈哈地进入游泳池。泳池有极佳的灯光系统，制造了非常魔幻的效果。
肖霄水性极佳，在水中灵活自如。
她潜到陈菲菲身边，道：“你怎么站在边上？”
陈菲菲道：“我不会游泳，有点怕。”
肖霄伸手捏了一把陈菲菲的腰，道：“不会游泳，那不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材。你是想让小峰哥还是雷哥来教你？”
陈菲菲道：“当然是小峰哥了。”
肖霄又在水中捏了一把陈菲菲的腰，道：“你等着，我把小峰哥叫过来。”
肖霄潜入水中，池底射出来的一道光，让其泳衣变成半透明。
陈菲菲身材高挑，泳池的水刚到胸口，见肖霄泳衣在光线下变成半透明的，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泳衣，然后转过来面对池壁，俯视江州城。江州城灯火辉煌，特别是在西城，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高楼的轮廓非常漂亮。这个城市在飞速发展，日渐繁荣起来，但是繁荣是属于少部分人的，自己走出山庄就会变回原形，还要继续过着贫穷的苦日子。
见到的富人越多，陈菲菲的心态就越发不能平衡。自从被继父强奸以后，她的世界观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将男女关系看得很淡。男人与男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没有钱，有钱的才是好男人，没钱的男人毫无价值。
第600章成为人上人
“在看什么？”李小峰从水里冒出头来。
陈菲菲表现出几分忧郁，道：“以前天天生活在江州城里，没有觉得江州美，今天站在这个地方，发现江州真美，特别是江州河和马溪水，在晚上反射出的灯光，真美。”
陈菲菲平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喜欢带粗口。今天在前往马背山的路上，肖霄无意中谈起李小峰喜欢打扮清纯的女孩，还嘲讽这是叶公好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菲菲进入山庄后亲眼见到李小峰的实力，有意无意地变得“清纯”起来，在李小峰面前说话文绉绉的，透着些少女的小忧郁和小清新。
从池底射出的柔和光线，遮住了陈菲菲五官中的缺点，让其变得格外俏丽。池水又洗去了伪装和风尘味，让陈菲菲散发出本来应该有的青春气息。
李小峰与陈菲菲并排而站，道：“这是距离产生了美，因为有距离，所以自动忽略了江州城里最丑的地方。”
陈菲菲手撑着下巴，继续望着江州城。
李小峰道：“听肖霄说你不会游泳，我来教你。我上学的时候获得过游泳冠军，虽然是小组冠军，也是冠军哟。”
陈菲菲展现出少女的羞涩神情，道：“我有点笨，你别骂我。”
李小峰伸出手，道：“你先抓住我的手，别怕，一点一点浮起来。”
两人在水里不停地扑腾，溅起无数水花。
肖霄游到陈菲菲身边时，又在水中抓了陈菲菲一把。陈菲菲吵闹着要还击，肖霄则嬉笑着夺路而逃。陈菲菲在水中追了几步，忽然发现猛然间进入了深水区，慌张起来。
她在水里折腾时，李小峰游了过来，抱住她道：“别慌，也就两米深，不要挣扎，我给你取一个游泳圈，带着你游。”
凌晨两点钟，所有人上岸。
陈菲菲来到山庄后喝了不少酒，又在游泳池里折腾了一番，累得够呛，上岸后，几乎是靠在李小峰身上。
陈菲菲没来得及洗浴，瘫在池边的椅子上喝了些功能饮料，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肖霄、桐桐和炮姐都不知去向，整个平台都只有他和李小峰两个人。
“她们几个到哪儿去了？”山风袭来，陈菲菲有些冷。
经过一场游泳教学，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基本消除，李小峰毫无顾忌地欣赏着陈菲菲傲人的身材，道：“谁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晚上风大，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否则要感冒。”
马背山庄园的设计师来自苏州，擅长在不大的地方做出复杂的结构。夜晚中的庄园如怪兽，似乎将其他人全部吞噬了。陈菲菲想起看过的恐怖故事，有些害怕。
洗浴之后，她跟随李小峰来到豪华大屋，这才有了安全感。大屋是整个山庄的精华所在，屋顶全透明，仰面躺在大床上，可以看到繁星闪烁。虽然马背山比起城内海拔相差不大，可是城里很难看到繁星满天。陈菲菲望着满天的星星，瞬间被迷住了。
两人稍事休息，便开始了另一场运动。
在运动时，陈菲菲跪在床上，正前方是整面大玻璃。
她抓着床沿，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暗自发誓：“凭什么李小峰这些人就能享受人生，我却活得这么卑微。我要抓住机会，成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