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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7:24
第641章是祸躲不掉,躲掉不是祸
从秘室回到办公室,肖霄离去。
杨永福陷入沉思之中。湖州杨县马高镇假户口案爆发之后,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在江州公开,却在今天突然间被人揭了出来。黄大海还甩出来自己小时候的相片,这令杨永福非常惊讶。不管是谁揭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事都非同寻常。他在朱琪面前风清云淡,内心却是大受震动。暂时撤退,静观其变,这是杨永福凭直觉做出的第一反应。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员工冲了进来,道:“吴总,有人闹事?”
此时尚未到酒吧的高峰期,更不是闹事的高峰期,杨永福眼皮跳了跳,道:“谁闹事?”
员工道:“不认识,很凶的样子,叫嚣着让杨永福出来。我跟他们说这里没有杨永福,他们还打了我耳光。”
是祸躲不掉,躲掉不是祸,杨永福跟着员工走出办公室。
杨永福办公室设置在拐角且有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杨永福如猫一样出现在场中,毫不引人注意。
在大堂砸酒吧的七八个汉子都很结实,有着一股凶悍劲,带头的人正是黄大海。由于痛恨吴新生,黄大海从来不到这个酒吧消费,今天知道了吴新生居然是杨国雄的儿子后,怒从心起,恶向胆生,特意带着一帮人来砸场子。
“让他们砸,把炮姐叫过来。”杨永福低头交代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员工阿代。
负责酒吧秩序的员工阿代已经挨了几拳,鼻青脸肿。他年龄不大,为人挺机灵,躲在黑暗处,给绰号炮姐的陈小红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又贴着墙壁走到杨永福身边,道:“吴总,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杨永福道:“他们砸得越多,赔得越狠。你给大包子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堵门,别让一个人跑了。你给大包子说,他们千万不要动手。他们就是正义群众,见义勇为。打完电话,你还到我这边来,我有事给你说。”
大包子是陈雷的手下,经常到金色酒吧厮混。他们落脚点就在金色天街不远处,是杨永福有意结交的江湖好汉们。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包子接到电话后,身边正好有几个在麻将的朋友,大家一阵呼朋唤友,二十几个混社会的年轻人就从金色天街的各个角落奔向金色酒吧。
炮姐的出租房就在金色酒吧隔壁,接到了阿代电话,赶紧来到酒吧。
杨永福交代一番以后,继续躲在黑暗之处,没有与黄大海直接接触。自从朱琪成为长盛矿业老大以后,他多次到矿上,与矿工多有接触,眼前砸酒吧的人肯定就是黄大海带出来的矿上的人。
几个强悍的男人从杨永福身边经过,杨永福仍然站在角落,一声不发。
炮姐来到麻将室后,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容易撕扯的薄裙子,手脚麻利地换上。
她来到场中,直奔黄大海,道:“住手,你们这是违法的。”
一个穿着性感的酒吧女来跟自己谈违法问题,喷着酒气的黄大海伸手推了一把这个可笑的女人,道:“滚开,让杨永福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炮姐抓住黄大海的胳膊不放,骂道:“你他妈的是谁啊,敢吃老娘的豆腐。”
她飞快地朝着黄大海脸上抓去。黄大海被抓出了血,怒火中烧,扬手打了炮姐一个响亮耳光。
炮姐被这记耳光抽得金星乱冒,站立不稳。她想起老板的重赏,又奋不顾身冲了过去。
酒吧灯光突然熄掉,黄大海有些不适应环境。他正在和那个女人撕扯时,后脑挨了重重一击,随即被人用袋子套住。
另一个人凑在炮姐耳边,道:“到麻将屋。”
两个身强力壮的酒吧伙计借着门口的微光,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用啤酒瓶敲晕了黄大海后,又将其蒙住,拼命朝麻将屋拉。黄大海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体力大减,又被啤酒瓶敲得晕头转向,再被蒙了眼,虽然拼命挣扎,呜呜直叫,还是被拉到了麻将屋。
麻将屋外,杨永福适应了环境,借着门口的微弱光线,拉住炮姐,低声吩咐道:“等会灯光亮起来,你就把衣服扯掉,喊有人强奸。警方肯定要问你很多具体的事,你不要乱答,就推说头昏,被吓傻了,记不清楚,然后咬定那个男的撕你的衣服,要强奸你。你进去,让那个男的摸你的胸。他手上有血,会留印子。”
整个金色酒吧乱成一锅粥,杨永福站在黑暗角落,安静地等待警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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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7:49
第642章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这是一起突发事件,他是灵机一动想出这个计策,顺水推舟,借刀杀人,用来震摄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且不怀好意的人。
杨永福之所以在极短时间能想到这个办法,这和父亲跳楼之后他受过的磨难有关。那一段时间,他换了新身份,暂时没有和杨家、吴家联系,一个人在江湖上求生存,残酷的现实逼迫他由一个少爷变成一个社会人。
酒吧外,大包子带着二十多人围在门口。他们从附近门店拿来椅子,堵住金色酒吧的大门,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金色酒吧里面的灯光熄灭以后,黄大海带来的人开始往外退。他们打开门,发现门口全是椅子腿。
派出所副所长施成带着民警来到现场,见到互相推搡的人群,呵斥道:“你们做什么,又来闹事。”
大包子点头呵腰地道:“施所长,我们没有闹事。我们听说有人在砸金色酒吧,是来见义勇为,帮助维护酒吧的经营秩序。你不信问问街坊邻居,若我说一句假话,五雷轰顶。”
周边看热闹的人不少,有人开始给大包子帮腔,还有人指认往外冲的这伙人。
施成在不久前从梅山派出所调回到东城所,接替了钱刚的位置。
钱刚误杀了张正虎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佳,心理始终存在问题,这对工作影响颇大。而东城派出所的位置极为重要,负责抓刑工作的侦副所长的责任犹为重要,钱刚不在状态已经影响了工作。如今,钱刚调到东城分局,担任了一个相对轻闲的职务。
施成来到酒吧门口,酒吧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里面的人刚刚适应了黑暗,突然灯光大亮,射得眼睛睁不开。随即警察出现,他们一时都没有动弹。
“救命,有人强奸。”从一个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喊声。
施成三步并做两步,推开房间。
房间里,一个头发披散着的女人光着上身大喊救命,胸口上还有明显的红手印。
另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
施成是老刑警出身,办案经验十分丰富,进门之后,意识到情况严重,马上检查现场执法纪录仪,确保录下当时的场景。
2008年以前,传统执法主要依靠录音笔、照相机、摄像机,与固定监控相互补充,功能单一,难以提供完整资料,使用细节无法适应警用行业要求,特别是这种密闭小屋里发生的突发事件,几乎没有办法录相记录。
2007-2008年,TCL集团提出了现场执法记录仪的产品概念,其产品以概念性为主,功能单一,技术性能较低,录像分辨率主要是320×240,640×480,相当于能录像的MP4。虽然效果一般,但是其概念新颖,提出来以后受到使用者的欢迎。
到了2010年,行业内陆陆续续出现了录像分辨率640×480、720×480、1280×720、1920×1080不同配置的产品。
江州警方在关鹏局长的呼吁和坚持下,为一线民警配置了执法记录仪。省城阳州分局也有类似配置,只不过他们购买的是多功能执法记录仪。现场执法纪录仪和多功能执法记当仪使用方法和性能差不多,只是称呼不同。
施成先让民警将半裸的女人带出,然后走到中年男人面前,道:“你的头怎么回事?”
黄大海道:“被人砸了。”
施成道:“谁砸的?”
黄大海低垂着头,道:“不知道。”
施成又问道:“什么东西砸的?”
黄大海解释道:“当时太黑,我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诬陷我,我没有强奸。有人关了灯,我是被人趁黑敲了头,然后拖进门里的。我被敲了头,站不起来,想强奸也没办法。”
黄头上血流如注,伤势不轻。
施成打量麻将房,没有发现地面上有玻璃碎片和其他带血的适合击打头部的物体,从这一点来看,黄大海说了实话,他不是在此房间被敲头。
施成安排民警将黄大海带出房间,查验身份,询问情况,准备送医。随后,披了外套的炮姐来到施成面前。
炮姐半边脸红肿,嘴角出血,神情激动地道:“那个人想要强奸我,把我衣服撕烂了。”
施成此时已经再次检查了麻将房,确实没有发现打头的凶器,望着激动的女人,道:“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炮姐道:“我叫陈小红,平时在酒吧唱歌。我正在房间玩,准备晚上要唱的歌。这一群人就冲进来打人,还砸东西。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还是挺爱惜,就去招呼他们。那个男人就打我,还把我拉到这个屋里,撕了我的衣服。”
施成道:“你以前见过这个男人吗?”
炮姐道:“没有。”
施成又问道:“这个男人拉你进屋,是在黑灯前,还是黑灯后?”
炮姐想起老板交待的话,双手抱着头,道:“警官,我头痛,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个男人打我,撕我衣服,还摸我的胸。他要强奸我,你要替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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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8:09
第643章吴兵的招供
按照山南省司法局的规定,人民法院的送达、开庭、判决等活动由监狱刑罚执行部门负责对接。
公安机关提审活动由狱内侦查部门对接。
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阳州监狱,办完提审手续之后,在狱侦科的一名副科长陪同下,在监狱内与吴兵见了面。
吴兵在入狱前曾经是胡卫手下的四哥,为人凶狠,致多人重伤残疾。他未进监狱前长期留着一头长发,自称来自北方的狼。
侯大利打量着这匹曾经的狼,细心观察其神情和身体语言。
阳州监狱是重刑犯监狱,吴兵已经在此服刑十来年。他留短发,脸皮微白,身体壮实,整个表情看起来低眉顺眼,神情和气质由于长期监狱改造的生活,感觉已经与监狱浑然一体。
面对来提审自己的江州刑警,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有些麻木。每一次提审都是一次斗智斗勇,极为消耗脑力和体力。
今天要问的是十五六年前的旧事,吴兵又是胡卫黑恶势力的重要人物,如何切入问题便很重要。
侯大利扔了一支烟给吴兵,问道:“吴兵,你是什么时间来到阳州监狱的?”
这是明知故问,吴兵早就没有了多年前的桀骜不驯,就算有也要藏得很深。
他老老实实答道:“我是1995年4月8日来到阳州监狱,在1994年11月被刑事拘留,准确的天数,我记不清楚了。”
侯大利慢慢地看着吴兵抽烟,没有急于开口。
等到吴兵抽了半截时,他问道:“这些年来,谁给你送钱送东西?”
吴兵停止抽烟,道:“还能有谁,只有我妈。”
长期的监狱生活对吴兵造成了深远的影响,不仅是在身体上,还有在精神上。他往日的信念早就崩塌,新的生活观念形成于监狱里。这个新的生活观念在本质上趋近于回顾家庭。
年轻人离开家庭外出闯荡,违法之后被关进监狱,反而在思想上回归家庭。至于刑满释放后他的命运则是另一个社会问题。
侯大利道:“你妈一天比一天老,来看你都不方便了。你要好好表现,多挣点分,争取减刑,早点出来。”
吴兵对此深有同感,道:“我天天都在计算分,希望能够早点出去,出去的时候老妈若在,我还可以尽点孝心。”
根据《监狱法》第二十九条规定,被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的罪犯,在服刑期间确有悔改表现或者立功表现的,根据监狱考核的结果,可以减刑。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应当减刑。
山南各监狱对服刑人员一般都是实行“百分考核奖惩”规定(办法)以分记奖、依法减刑,长刑犯和短刑犯在执行考核规定上都是一样的,只是在呈报减刑材料的时间(间隔周期上)的区别。
长刑犯表现好会多报几次减刑材料,三年五年的短刑犯通常呈报一次减刑材料就到期了。
侯大利道:“看来你对以往的事情认识得很深刻,这有利于你的改造。现在问你一些八九十年代的事,希望你能认真回答,讲实话。”
吴兵道:“我肯定积极配合政府,但隔的时间太久,我怕记不清楚。如果说错了话,记错了事,政府不要怪我。”
侯大利道:“胡卫被枪杀的那天,你在现场,讲一讲具体情况。”
吴兵老老实实地道:“那天我是在的。当时我、卫哥和彪哥,刚从烧烤店里出来。”
江克扬声音严厉地道:“不要叫绰号,讲真名。”
吴兵脖子微微缩了缩,道:“胡卫最喜欢吃路边店,我们劝他也不听。那一天我们出了烧烤店,我去开车,绕到车头左前方,段小军在车头,准备开副驾驶的门。胡卫拿了根牙签剔牙,他的牙齿比较稀,吃了饭必须要剔牙,而且喜欢站在车门口剔牙。谭彪站在胡卫身边,准备等胡卫剔完牙齿后一起上车。我琢磨着那个凶手要么是我们熟悉的人,要么就是观察过胡卫,知道他的习惯。我和段小军坐进车后,胡卫还在剔牙。我下意识地朝后车镜看了一眼,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速度不快。车手戴了头盔,看不清楚相貌。车手从怀里取了一把枪,几乎是顶在胡卫头上开了一枪,又对准谭彪的后背开了一枪。开了两枪以后,摩托车速度就快了起来。我和段小军下车,看到胡卫趴在后车门,后脑上全是血,车门上还有白色的脑浆。谭彪倒在街边,说不出话来,还在一抽一抽的。这两枪打得太狠毒,胡卫被打中后脑,谭彪被从后背打中心脏,都是一枪毙命。当时段小军下车抱起胡卫,我开车去追那辆摩托车。那辆摩托车开得很稳,这是我的感受,速度快是快,但没有乱冲,后来摩托车拐进一条小胡同。我的车进不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来走。其实,凭着这个杀手的心理素质,我仅凭那把仿五四手枪,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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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8:30
第644章江洲黑恶势力的过往
侯大利道:“你们随身带枪。”
吴兵道:“我们那个时候不懂法,经常打打杀杀,违法使用枪支。现在懂法了,以前是真不懂,吃了很多亏。胡卫多么豪横的一个人,谭彪又是练家子,两人当街吃枪子,死于非命。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我被抓得早,一直关在监狱里,这才捡回一条命。”
侯大利道:“谁会向胡卫开枪?”
吴兵道:“那个年代,想杀胡卫的人多了去了。我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有可能是道上的人,有可能是被我们搞过的人,还有可能就是内部的人,说不清楚。开枪的人肯定是专业的杀手,我怀疑他当过兵打过仗,否则动作没有这么稳。那个杀手给我的印象就是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抬手就是开枪,没有废话,打完两枪,踩油门就走。”
侯大利道:“你仔细想一想,最有可能下手的人是谁?”
吴兵道:“我现在懂法了,我不知道的不能乱说。而且时间隔了这么久,我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当初公安找过我,做过好多次笔录,反复查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多次做笔录,我恐怕都记不清楚了。我现在说的和当初笔录的内容都一样,没有出入。”
侯大利道:“胡卫当年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哥,手下有一大帮兄弟,你谈一谈他手下的兄弟,远的,近的,都谈一下。”
吴兵苦笑道:“这些破事,江州市公安局掌握得最清楚。”
江克扬打断他的话,道:“让你说,你就说。”
在进入监狱前,侯大利和江克扬有一个分工,由江克扬充当恶人,给吴兵以持续压力。所以,当吴兵出现反问或者疑问语气时,江克扬及时跟进,始终掌握着谈话主动。
吴兵想了几秒后,道:“当年流行结拜兄弟,胡卫、我、谭彪、高宏峰、赵卫东、段小军,我们六人是学桃园结义,拜了把子,称为五虎上将。段小军年龄最小,虽然结拜,没有被我们叫做五虎上将。他就是跟在我们后面跑一跑,被判了三年,是最先出来的。胡卫、谭彪被当街杀了,高宏峰和赵卫东是被枪毙。我算是看透了,再凶的人也斗不过政府,绝对斗不过。当时我们很狂,以为江州就是我们的天下,头铁得很,经常得意地讲,江州白天归政府管,晚上就归我们管。现在看起来,我们就是一群疯子。”
胡卫死后一个月,高宏峰和赵卫东卷入一起恶性斗殴事件,用土炸弹炸死了五人。最终结果,高宏峰和赵卫东一起被枪毙,段小军和吴兵进了监狱。至此,胡卫黑社会团伙核心力量被瓦解。
江州也就没有了胡卫这一号人物。
年龄最小的段小军出监狱以后,又聚拢了一批人,成为西城区的老大断手杆。断手杆的能量和影响力与当年的胡卫相比就差得太远,相比而言,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胡卫是一统江州地下江湖的人物,断手杆只能躲在当初发展得最差的西城,甚至比不上隆兴的吴开军。
黑恶势力是社会的顽疾,就如皮肤上的癣一样,不算什么绝症,长在身上却很烦人。如果治不好,也会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就算一时治愈,也会在某个时期产生不同种类的皮肤癣。
江州黑恶势力从八十年代兴起,到九十年代中期猖獗一时,再到九十年代后期土崩瓦解。如今仍然有年轻人因为各种原因变成社会人,只不过行为方式早就大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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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8:55
第645章田跃进的隐情
“当初,你们为什么这么恨田跃进?”这是一句经过设计的询问,侯大利想看一看吴兵的反应,听一听他的回答。
吴兵一脸无奈地道:“田跃进一直在咬卫哥。”
江克扬纠正道:“不要叫绰号。”
吴兵道:“田跃进非要跟胡卫过不去。大家都让他睁只眼闭只眼,他就是不听。”
江克扬道:“田跃进是刑警,你们让他睁只眼闭只眼,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吴兵用力点头,道:“我们那时都是傻逼,是神经病,脑袋不正常。”
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吴兵还是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个问题,说明此事在胡卫团伙中很重要,侯大利继续问道:“威胁田跃进的人是谁?”
吴兵道:“这事是高宏峰干的,他用枪顶住田跃进的老婆,威胁田跃进。高宏峰办事也有分寸,只是威胁,绝对不会伤害田跃进的老婆。田跃进在重案大队当了组长,是很野的一个人,真把他惹翻了,也不好办。”
侯大利道:“当时田跃进具体抓的是哪一件案子?让你们恨之入骨又胆大包天的肯定不是一件小案。”
吴兵略为回忆,道:“这事情是高宏峰办的,我没有参加。只是应该是和杨国雄有关系。杨国雄和胡卫老早就有联系,胡卫曾经因为投机倒把罪被判刑,两年刑满以后,他总得讨生活。他最初放录相,后来我们几个兄弟就在一起混。杨国雄是知青,回城以后,在厂里混了一圈,很早就出来做小生意。他最初做生意总是遇到麻烦,经常找胡卫帮忙。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江州摩托出来以后,就不太和胡卫一起混了。胡卫还骂杨国雄是白眼狼。后来,丁晨光和侯国龙都开始造摩托,这是摩托车的三国时代。丁晨光和侯国龙管理工厂的能力强一些,这两个人都有三线厂的背景,挖了很多三线厂的技术力量,技术水平也更高。也就是说,杨国雄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他的摩托车卖不动了。杨国雄发现开矿赚钱,特别是黄大磊这个小混混都发了大财,就想去开矿。杨国雄给了胡卫干股,如果自己遇到事情,胡卫就以大哥身份出面解决。”
这一段历史,有一部分侯大利是知道的。但是,胡卫在杨国雄公司有干股,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当事人亲口讲述。这一段历史之所以在后来不被人提起,主要是因为过去了十几年,各方面变化都很大,谁还记得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
吴兵愿意讲出这些旧事,是因为胡卫死了,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些旧事对他失去了意义。等到他出狱的那一天,更是水过三秋,物是人非。
侯大利道:“田跃进咬了你们的什么事,你还没有讲。”
吴兵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记得是1994年初,杨国雄当时想经营长贵县的一个乡镇煤矿,矿长不同意。高宏峰叫人在江州城里把小煤矿主打成重伤,比较过分的是砍了他的手臂,挑断他的脚筋。那个小煤矿主后来找到田跃进,指认了高宏峰。田跃进从此就咬住胡卫,死追不放。我只知道这些,后来我就被抓进监狱,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
“死有余辜。”
听到这一段往事,侯大利对杨国雄跳楼自杀做了一个简洁的评语。
除了给出评语之外,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疑惑,田跃进一直不愿意面对往事,难道仅仅是因为甘甜的原因?
离开监狱,侯大利再次拨通了田跃进的电话,询问其何时旅行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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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09:33
第646章命中注定,由不得自己
两次接到侯大利电话,田跃进知道肯定有事。他没有询问到底是何事,只讲了自己归来的日期。
杨晓雨见丈夫接了电话以后便闷闷不乐,坐在丈夫身边,问道:“我们出来旅行,就开开心心地玩,把所有烦心事都放下。侯大利找你两次,到底想要问什么?”
田跃进闷坐了一会儿,道:“以前的事都全是垃圾,我不想提,提起来就觉得烦心。如果不是看在田甜的面子上,我才不理会刑警队那帮小兔崽子。”
杨晓雨安慰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别太在意。跃进,你平时说话都彬彬有礼的,提及以前在刑警队的事,就忍不住要说脏话。而且,你的眼神还很凶。”
“重案大队那几个货,个个说话都‘骚’气冲天,发牢骚一个比一个在行。”
田跃进想起以前在重案二组艰苦且快乐的时光,深深叹息一声。
作为通话的另一方,侯大利也在反复琢磨田跃进的反应。他觉得有两个地方值得关注:
专案二组调查的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又涉及田跃进被人威胁过的前妻,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情况?这是其一;
成为侦查员以后,侯大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这种交道并非泛泛之交,而是绞尽脑汁与这些人斗智斗勇。这种经历让他具备了敏锐的侦查直觉。通过在电话中与田跃进简短交谈,他感受到田跃进对旧事相当谨慎。秦力包庇秦涛的事情都已经捅了出来,难道还有比此事更严重的事嘛!这是其二。
离开阳州监狱后,侯大利和江克扬径直来到程琳所住的小区。
程琳是军民机械厂程宏军的亲妹妹,和白玉梅不仅是同事,还是好友,有可能挖得出线索。
程琳所住小区距离国龙大酒店和省人民医院都不远。站在在国龙大酒店顶楼能俯瞰道一片别墅区,那就是程琳所住的小区。
程琳比李永梅年龄略小,身体状态明显比后者更好,初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出头。
她打开房门,微微仰头打量侯大利,道:“你和你妈长得真像。”
侯大利道:“程总见过我?”
程琳道:“在江州这个小圈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见过你好几次,那时你还小,才读小学,估计没有印象。我真没想到,你会去当警察。每个人都有命,命中注定,由不得自己。”
侯大利在换拖鞋时打量房间陈设。
程琳的经济条件明显很不错,装修风格简洁,家俱和用品都是牌子货,表面看起来中规中矩,实则价格昂贵。这种风格和父母家的风格极为神似,侯大利进入房间甚至生出一些轻微的熟悉感。
他坐在与自家沙发风格接近的沙发上,道:“程总,昨天才回国?”
程琳道:“小舒前一段时间跟我联系了。我是昨天回国的,便给她去了电话。我都好多年没有见到小舒了。这丫头,怎么跑去当警察了。说实话,我觉得小舒更适合当医生。玉梅对女儿的职业规划也就是成为医生或者教师,或者其他靠技术吃饭的职业。她之所以当法医,其实还是挂念着玉梅的事。我上个月去给玉梅扫墓,提过小舒的职业,也不知道玉梅在那边是否满意。”
侯大利道:“法医是专业性很强的工作。”
程琳道:“一个姑娘,做这个职业总归不太好,很难找到很优秀的男朋友。你别否认,这是现实。”
侯大利不想谈这个话题,道:“程总,江州地区各个公司的老板们之间都很熟悉吗?”
“江州就是屁股那么大一块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会不熟悉。你一直称呼我为程总,这就是见外。见外就见外吧,我们也没有见过几面,而且我是在小时候见过你。你这个问题要分几个阶段来说,江州现在看起来很大,城区向西扩展后,基本上又造出了相当于四五个老江州那么大面积的地盘。以前老江州的核心城区就在东城,出了东城,过桥就是农村。老江州做生意的主要是两批人,一批是改革开放初期的人,这一批做生意的人绝大多数没有正式工作,比如,杨国雄是当年回城知青,还有些是劳教劳改回来的人,他们做的都是以前被认为投机倒巴的生意。这批人下海早,不少人发了财,成为了万元户。这些万元户现在大多被打回原形,还有些人在吃低保。原因很简单,最早这批万元户有两大共同爱好——赌博和搞女人,所以很快就把家产败光。杨国雄是他们这一批人中的佼佼者,赚了钱,没有完全用于个人挥霍,而是投资建厂。江州摩托是最早的民营摩托,第一批车出来的时候,引起全省轰动,当时最时髦的人都得有一台江州摩托。”
程琳擅长表达,说话语速快,提起有兴趣的话题便滔滔不绝。这是调查人员比较喜欢的类型,如果遇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角色,那才急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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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10:00
第647章白玉梅的“新形象”
杨帆落水遇害之时,江州牌摩托已经没落,市面上,国龙牌和晨光牌生产的摩托在激战,互相争抢地盘,把第三名搞得彻底没有了脾气,江州大街小巷已经极少有江州摩托销售店。以前销售出去的江州牌摩托,大多沉旧。
世安桥上,凶手骑着江州牌摩托。据王永强供述,这辆江州牌摩托至少八成新。
“你爸和丁晨光制造摩托要晚一些。他们两人都有三线厂背景,受过正规的工厂训练,这一点很重要,是杨国雄不具备的。三线厂的困境恰好为你爸和丁晨光的崛起提供了条件。从我的视角来看,杨国雄的公司接近于乡镇企业,是市县级企业技术溢出的受益者。你爸和丁晨光是三线企业技术溢出的受益者,包括我哥的军民机械,也是三线企业技术溢出的受益者。三家摩托争霸,杨国雄落败是地方队败给了国家队。杨国雄认识到自己的技术能力不行,所以后期就开始想去做煤矿、铅锌矿。这些矿分布在长贵、长青等县里面,杨国雄到地方实力派碗中抢食,于是就和秦永国等地方派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程琳长期在军民机械厂财务室工作,对江州企业界的发展史了如指,说到兴起处,简直是眉飞色舞。
侯大利从小就在潜移默化中知道江州生意圈中的各种事情,只不过以前注意力没有集中在此,信息从左耳进右耳出。今天由程琳将这些信息串起来,脑中顿时形成清晰的脉胳。
江克扬则对这些事情甚为陌生,如听评书一般。
侯大利问道:“白玉梅以前在军民机械厂,为什么要到秦永国的企业?”
程琳道:“玉梅跳槽到煤矿,就是为了多赚钱。煤矿给的价格高,比机械厂要翻一番。”
侯大利道:“当时白玉梅家里缺钱吗?”
程琳道:“江州是山南的重工业大市,搞机械加工的企业特别多。张志立辞职下海以后,也是开的机械加工厂,但是市场竞争特别激烈。玉梅之所以要到煤矿去工作,确实是想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张志立是个倒霉蛋,业务原本做得好好的,他最大的合作厂家的厂长因为赌博进了监狱,把大业务搞黄了。他费了八辈子的力气又接到一笔新业务,正在加班加点工作时,谁知又出了安全事故,导致两人受伤,其中一个工人的手臂被切断。张志立的八字不适合做机械厂,应该转行。”
这些年来,来往于侯家的绝大多数都是成功企业家。这让侯大利形成了一种错觉,以为做企业还是比较容易的。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侯大利接触到施文强、肖霄等人,间接了解了江州企业发展史,才深切感受到做企业原来非常艰难,少数成功者处于聚光灯下,更多的失败者则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舔伤口。
侯大利道:“你刚才讲到了秦永国和杨国雄的矛盾,能否再具体一些?”
程琳道:“具体我也讲不清楚,玉梅没有出事前,时不时会到我这里来坐一坐,同时会吐槽一些煤矿的事。说实在话,我知道的都是只言片语,不成体系。大体上是来说,秦永国和杨国雄两家煤矿在资源上有重叠的地方,互相不服,打斗得厉害。”
侯大利道:“白玉梅失踪后遇害,是否和秦永国和杨国雄争夺资源有关?”
程琳神色暗淡,道:“当初,白玉梅失踪,找不到人,立案都不行。我们都猜白玉梅应该是遇害了,而且与杨国雄有关,只是没有任何证据。杨国雄自杀,此事就不了了之。”
侯大利道:“白玉梅与秦永国是什么关系?”
程琳道:“白玉梅不仅业务能力强,长得还很漂亮,是军民机械厂的厂花。秦永国是土包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直在追求白玉梅。”
“两人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侯大利提出这个问题基于许多个考虑,比较重要的有两项,一是如果白玉梅和秦永国有实质性关系,谋杀案就有可能发生在夫妻之间,张志立便有嫌疑;二是如果白玉梅和秦永国有实质性关系,谋杀案也有可能发生在情人之间,秦永国便有嫌疑。
程琳摇了摇头,道:“这是很私人的事,我和玉梅关系好归好,但我毕竟是外人,有些话题不方便讲。从我的感觉来看,玉梅还是主要把心思放在家庭上。那是九十年代,社会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和现在没有办法比。我个人认为,玉梅遇害,和秦永国的生意有关。我刚刚提到白玉梅业务能力强,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指她的财务能力强,二是指白玉梅挺擅长交际。擅长交际不是贬义词,这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她到政府部门去公关,很容易获得信任。”
侯大利想起白玉梅时,总会浮现出箱子里的白骨。除了尸骨外,还有张小舒的叙述。在小女孩的记忆中,母亲离开家那一天早晨的形象最为强烈,就如从二十层楼掉下了一把尖刀,深深地插入地面,留下了永远不能磨灭的印迹。由于两种形象的重叠,他对生前的白玉梅有了一种苦兮兮的印象。
程琳提及白玉梅擅长交际,一下就打破了他对白玉梅的刻板印象。漂亮、财务能力强,擅长交际,这是侯大利获得的白玉梅新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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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10:20
第648章圈子的作用
聊了一会儿白玉梅和张志立的事,程琳突然想起刚刚听到的传闻,问道:“听说杨国雄的儿子改了个名字,还泡了黄大磊的小老婆。”
吴新生就是杨永福,这是湖州警方和江州警方有意保密的信息。最近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连刚从国外回来的程琳也在短时间知道此事。这说明事情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侯大利和江克扬对视一眼,均意识到其中有问题。
侯大利微笑道:“程总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那此事就是真的。昨天回国,几个朋友为我接风,记不起谁讲到这事。朱琪是一个假装聪明的傻女人。听大家传言,杨永福是个厉害角色,和他爸有点相似。如果杨国雄的儿子通过朱琪控制了长盛矿业,意味着杨国雄通过儿子再次翻身,这个有点戏剧性。黄大磊做了一辈子枭雄,人死如灯灭,对身后事无能为力。这个就叫做人生无常。我们人啊,有时不得不信命。”
程琳拿了一盒细烟,独自抽起来。在烟雾之中,发表着人生感言。
透过迷雾,侯大利悄无声息地吸收着一点一滴的信息,道:“杨国雄和黄大磊是什么关系?”
程琳红唇微张,吐出一丝轻烟,道:“杨国雄进入矿业以后,自然而然和黄大磊也有竞争关系。黄大磊是地方实力派,杨国雄是空降派。两人都是狠角,与社会人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我讲不清楚具体的事,只是听别人一直这样讲。据我了解,杨国雄和黄大磊之间的竞争没有太过火,至少比起与秦永国的竞争要轻微得多。”
侯大利道:“轻微得多是什么意思?”
程琳道:“杨国雄和秦永国之间争斗得厉害,那是血与火的较量,他们不仅打架,还使用炸药。玉梅给我多次说过,杨国雄的煤矿和秦永国的煤矿都是四证齐全,但是两个煤矿矿界不清。省国土资源厅后来参加审核,给出的结论是矿界重叠,布局不合理。我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去调查当年长贵县国土资源局的资料。”
秦永国多次谈到与杨国雄的竞争,不过语焉不详,始终不肯谈得太具体。
侯大利在小笔记本上写下“矿界重叠”四个字,准备下一步将此做为调查重点。
走出程琳家小区,江克扬感慨道:“通过调查杨永福,我算是深刻认识到什么是圈子。我们社会可以细分为很多圈子,圈内与圈外壁垒分明,圈外人想要进入圈内难于上青天。大利如果不当刑警,也是老板圈子的圈中人。你做生意比起一般老百姓要容易得太多,你别否认这一点,你想要接个工程,或者做点别的,都比我们容易一百倍,你们的父辈替你们完成了第一桶金。”
侯大利思绪从“擅长社交”的白玉梅身边抽回来,道:“你别发感慨了,圈子一直都存在,从古到今,从中到外。官场有官场的圈子,商场有商场的圈子,学术界有学术界的圈子,这些是大圈子,还有许多小圈子,包括我们侦查员也有自己的圈子,我们内部知晓的事情和侦查方面的知识,外部很难探听得到,这就是圈子的隔离。我有一个问题,吴新生就是杨永福,这条消息出现得非常突然,是谁传出来的?是有意还是无意?”
江克扬下意识地放低声音,道:“莫非,有可能是我们的内部漏出了消息?”
侯大利略微停下脚步,没有正面回答,道:“从湖州到江州,知道假户口案的人很多。特别是在湖州扬县马高镇,知道杨永福的人不少。各个环节都有可能漏出消息。我只是惊讶于这个消息会传播得这么快。”
坐上越野车,侯大利戴上白手套之时,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国龙大酒店。
侯国龙曾经是杨国雄很重要的竞争对手。从这一段时间的调查走访来看,侯国龙和丁晨光均没有与杨国雄发生面对面的激烈冲突,反而是侯国龙和丁晨光在摩托行业争斗得厉害。但是,如果没有侯国龙和丁晨光地两虎相争,杨国雄的江州摩托也不会这么迅速就被淘汰。
侯大利很不愿意单独面对父亲。特别是父亲和母亲分开以后,他尊重父母的选择,内心深处对于父亲和母亲离婚仍然不能释怀。
杨帆遇害事件对侯大利的影响是全面而深刻的,这个事件如一场风暴,扫去浮华,让侯大利变得早熟、内敛和低沉,其人生选择和价值观都与同龄人不再相同。
侯大利道:“走吧,到国龙大酒店。如果能联系上我爸,我们就找他谈一谈。如果没有遇上,我们就吃一顿,国龙大酒店有特级厨师,饭菜是另一番风味。”
江克扬道:“你和你爸平时不打电话?”
侯大利道:“不打。”
江克扬道:“多久见一次面?”
侯大利道:“好久没有见面了。”
江克扬道:“我只要在江州,每周都要到我爸家里。我爸、我、我弟和姐夫一起,喝点小酒,打打小牌。只要我不出差,每周都是如此。”
侯大利道:“我从来没有和爸妈在一起打过牌,这事多半要怪我。有一段时间,我变得很怪异,不大能融入家庭。现在,想要融入也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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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10:42
第649章大家族下的家庭
谈话间,越野车来到国龙大宾馆。
两人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堂,来到位于隐密角落的电梯。国宾大酒店有整整一层为侯家服务,有一部直达电梯。通过电梯,侯家与其他客人彻底分开。
一名保安拦住两人,道:“先生,电梯在右边。”
侯大利道:“我要用这部电梯,其他电梯不会停到我要去的地方。”
保安是帅气聪明的年轻人,意识到来人肯定有身份,客客气气地道:“这是内部电梯,没有领导打招呼,客人不能用。”
侯大利道:“你是新来的吧,来了多久?需要我给李丹打电话。”
保安道:“我来了有两个月了,请问您是?”
李丹接到电话以后,赶紧乘坐公用电梯下楼,出了电梯,一路小跑,来到侯大利面前。
她笑容满面地道:“大利,不好意思,小张是新来的,不认识你。”
侯大利自嘲道:“看来我很久没来了。”
李丹道:“那是你工作太忙,而且你的工作很重要,是匡扶正义。”
乘坐电梯时,李丹一直在用对讲机安排工作。
来到国宾大酒店的专设楼屋。一名陌生的服务员打开侯大利平常所住的房间,摆上水果。
李丹检查了房间,道:“房间每天都打扫,水果和水都会及时更换。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
侯大利道:“你的手机没换吧?”
李丹笑道:“永远都不会换。”
李丹退出后,江克扬道:“这是你的专用房间?”
侯大利站在窗前,俯瞰阳州城区,道:“虽然我是偶尔来一次,但是守电梯的保安不认识我,这也说明了一些变化。如果我妈继续住在这里,专用电梯一般不会换人。女主人换了,有可能是保安更换的原因之一,也是新保安不认识我的原因之一。”
事关大家族内部争斗,江克扬不便多言,只道:“吃饭是下楼,还是在楼上。”
侯大利道:“刚才的李丹是总经理,同时还亲自负责这一层楼。不管我到楼下吃饭还是在家里吃,或者到这楼的小厅吃饭,都由她来安排。”
另一名陌生的女服务员来到房间,端着香气扑鼻的咖啡,然后轻声询问侯大利是否准备用餐,是在楼下餐厅用餐,还是在本楼用餐。得知侯大利要稍等一会儿才能做决定,便礼貌地告辞。
侯大利望着女服务员的背影,道:“如果只换了一个保安,那具有偶尔性,这两个服务员也是新换的,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以前,侯大利是国龙集团太子,在集团内部地位很高。如今,侯大吉出生,侯大吉的妈妈乔亚楠住进国龙大酒店。侯大利在国龙集团的的处境也就出现了微妙变化。
江克扬长期跟在侯大利身边,接触了不少富二代,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变化。
侯大利拨通父亲电话,道:“爸,我到阳州办案,刚到国龙大酒店。”
离婚之后,这是儿子第一次回到国龙大酒店,侯国龙看了看日程单,道:“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回来吃晚餐。你别走啊,我们父子俩要聊一聊。”
挂断电话后,侯国龙沉默了一会儿,招来工作人员,又推掉晚上所有的应酬,随即给乔亚楠打电话。
侯大利正在和江克扬闲聊之时,门口传来一个幼儿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他们只见一个幼儿出现在门口,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乔亚楠跟在幼儿身后,道:“大吉,叫哥哥。”
两岁的侯大吉对于哥哥没有记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的大人。
他忽然伸出小胖手,对侯大利道:“哥哥。”
他发音不太准确,“哥哥”发成了“多多”。
眼前的侯大吉与自己有血脉联系,双眼干净又明亮,充满童真。
侯大利抱起了弟弟,道:“你叫什么名字。”
“侯大吉。”幼儿经常说起自己的名字,虽然发音奶兮兮,但颇为标准。
侯大利抱起了弟弟,乔亚楠明显松了口气,道:“大利,你爸要回来,等会我们在小厅吃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乔亚楠霸占了江州电视台的屏幕,她不仅出现在江州新闻里,还是文化栏目的主持人。江克扬对其印象特别深刻,此刻见到这张“江州脸”出现在侯家,再次在心里感叹金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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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9 13:11:07
第650章 八十年代的生意场
乔亚楠带着儿子侯大吉来房间看望过哥哥,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侯大吉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儿,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说话声,还有对讲机的声音。
侯大利在屋内听着这些响动,有一种大战即将开始的荒谬感。
几分钟后,侯国龙推开了侯大利所住的房间。他这些年比往前胖了一些,肚子微微凸了出来,双眼依然有神,如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儿子的房间。
江克扬原本在说话,当侯国龙出现在门口之时,他的话如遇到寒流一般,被冻得缩了回去。
侯国龙走到沙发边,向江克扬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早已待命的服务员迅速进屋,为侯国龙泡上他喜欢的江州团茶。
江州团茶是江州茶厂生产的系列产品之一。这个系列的高端产品是江州毛峰。侯大利最喜欢这个茶品,平时主要喝这个。侯国龙保持着创业初期的老习惯,只喝老产品江州团茶。由于江州茶厂不再生产团茶,夏晓宇收购了一家江州老茶厂,专门生产江州团茶。
喝了一口醇浓的茶水后,侯国龙道:“你是在省公安厅的专案二组,有什么案子需要来找我?”
侯大利道:“这是江克扬,江州重案大队的,如今抽调到省厅专案二组。”
侯国龙打断道:“你不用介绍,我见过江克扬,他还帮过我们的忙。很早以前,我们的货物在铁路上被盗。那时江克扬很年轻,应该刚参加工作,带着几个辅警把人抓了回来。那时不叫辅警,通称跑二排的。老吴所长是我的朋友,他一直在夸江克扬。”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是江克扬参加办理的第一起重大盗窃案。他记得此案,也知道是国龙集团的货,但是对侯国龙完全没有印象。
聊了几句闲话,侯大利直奔主题,道:“专案二组正在侦办杨帆案和白玉梅案。白玉梅是秦永国煤矿的财务人员,后来遇害。今年,我们在月亮湖发现了白玉梅的尸体。”
侯国龙靠着椅背,如狮子一样地微微眯起眼睛,朝面前的两人来回扫了两眼,“十几年前的案子,物是人非,你怎么破,破不了。”
侯大利道:“案子肯定很难,能否破案是我们的事情。我们需要全面了解白玉梅以及其他相关人员。”
父子俩说第一句话就来到擦枪走火地边缘,两人的目光如子弹,在空中“啾、啾”乱飞。
“你想要知道什么?”侯国龙在集团里素来说一不二,唯独面对儿子时总是毫无办法。
侯大利学着滕鹏飞的动作,揉了揉脸颊,道:“说实在话,我也不是太清楚,没有准确目的,所有线索或许都有用。如果要说范围,我想知道杨国雄、黄大磊、秦永国、白玉梅之间的事,还有所有与杨国雄有竞争关系的人和事,包括国龙集团如何与杨国雄竞争。爸,你如何评价杨国雄?”
侯国龙眉毛原本扬了起来,听到“爸”这一声称呼,扬起的眉毛又恢复原状,呼了一口气,道:“杨国雄身上的江湖气太浓了,和黑社会大哥不清不楚。八十年代初做生意,江湖气浓一些是优点。后来法制健全了,他这人没有与时俱进,一条道走到黑,最终把自己玩坏了。”
侯大利道:“杨国雄最初靠修摩托起家,后来摩托生意彻底跨了,当时爸和丁总是否联合起来搞他?”
侯国龙望了窗外一眼,目光穿透云层,似乎回到八十年代,道:“杨国雄眼光不错,很早就认定摩托能起来。在我们还在修摩托的时候,他就开始造摩托,江州摩托是八十年代的江州标志。等到江州摩托出现在街道,我和丁晨光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我们可以造摩托。杨国雄的缺点是不太注重技术积累,江州摩托总体比较粗糙,容易熄火,特别是刹车不太好,事故也比较多。国龙摩托有后发优势,我们研究了江州摩托的得失,集中力量改造刹车系统。丁晨光的思路和我相似,也很注重抓质量。大家营销水平差不多,自然是质量优者胜出。杨国雄对我们两家造摩托的事怀恨在心,认为是在抢他的饭碗,开始造谣,诬蔑我们,甚至还恐吓我们的技术员,最过分的一件事是挖断工厂道路。他干的这种事下三滥事情很多,层出不穷。他的思维和手法都落后了,总想着和竞争对手血拼,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加强内部管理,提高技术水平,改造营销体系,搭建资金渠道,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侯大利道:“杨国雄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也很烦人,当初爸是怎么应对的?”
侯国龙道:“简单得很,依靠政府,相信警方。积极纳税,解决就业,与政府积极沟通,做到了这几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你别用这种眼光来看我,破解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阳谋。杨国雄挖断公路后,我就给市、区两级政府领导打电话,分管副市长来到现场,气得够呛,不用我发话,江阳区刑警大队的人就上手出马,很快将挖公路的人逮了出来。挖公路的人就是杨国雄出钱请的地痞,他们进了看守所,把什么事都交待得一清二楚。杨国雄是一个落伍的草莽,用江湖手段做了这些事,政府领导谁还敢信任他,他这是自寻死路。”
侯大利道:“爸,除了找政府,你就没有用过其他手段?”
侯国龙道:“当然也有手段,不过都摆在明处。比如,我和丁晨光为了争夺山南省最佳摩托这顶桂冠,花了不少钱,打起宣传仗。我宣传国龙摩托的好处,明里暗里贬晨光摩托。丁晨光宣传晨光摩托,也是不断针对国龙摩托。我们互相打官司,搞得轰轰烈烈。我们的这一系列行为,根本就没有涉及到江州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