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1:33


第801章这杯酒敬田甜

侯大利给老朴打完电话以后,又给关鹏局长打电话汇报此事。


电话里传来关鹏局长很稳重的声音:“秦永强被谋害是秦永国提出来的观点,或者说是诉求,我们听到这个诉求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有书面的材料,那更妥当。开棺是小范围的事,只要家里人不反对,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以前说过,白玉梅的案子与矿山资源争夺有关,我赞成,就以此为切入点,查一查,说不定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又没有立案,所有证据都湮灭。我们其实没有破案的条件,你要有思想准备。”


侯大利道:“平静的水面总得丢一块石头才能激起水花,沉在水底的渣子才能起来。我想丢块石头试一试,否则白玉梅案没办法突破。另一方面,如果秦永强真是被谋杀,也是一件命案积案,值得我们努力。”


关鹏局长道:“我支持你。挖出两面人和幕后黑手,我的职业生涯就算完美,可以安享晚年生活。”


侯大利道:“关局还没到年龄吧。”


关鹏局长道:“按照江州的规矩,我在公安局位置上最多还有一年,58岁就要转岗,要么到人大,要么去政协。小伙子,努把力,争取在我转岗前能把这伙犯罪分子连锅端起。”


得到关鹏局长支持后,侯大利心里有底。他放下座机电话,再来到小会议室,道:“老克联系秦永国,我们要到他家去,让他一定要等着我们,最好是秦勇也在。吴大队,肚子饿了,刚才你说的酸菜肥肠火锅鱼,我还真想去尝尝。”


吴青道:“丁局听说你过来了,等会要过来吃饭。”




侯大利参加工作前曾经在刑警二中队实习过,当时丁浩是二中队中队长。尽管在一起共事的时间短,但是双方曾在一起战斗过,再加上田甜的关系,两人走得很近。


当侯大利、吴青等人刚刚落座,丁浩就出现在门口。


丁浩在二中队时喜欢穿色彩比较明亮的服装,再配上一双红色运动鞋,非常拉风。如今成了县局领导,色彩选择趋于保守,再也不穿大红大绿的衣服,脚下的大红鞋也换成了只有红色线条的运动鞋。


酸菜肥肠鱼是长青县新近改良的菜品,在以前的酸菜鱼基础上加上肥肠,成为又酸爽又过瘾的酸菜肥肠火锅鱼。服务员用大盆端鱼上桌,雪白鱼肉、红色辣椒、黑色花椒、绿色芹菜,还有若隐若现的肥肠,视觉效果一流。鱼肉、肥肠、芹菜和配料互相影响,发生了复杂的化学反应,味道融合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特殊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丁浩用漏勺给侯大利盛了半碗肥肠,道:“酸菜肥肠火锅鱼的灵魂在于肥肠,肥肠有一种异香,酸菜又能解腻,这是我的最爱,就算胆固醇高一点也认。”




比起肥肠,侯大利更喜欢草鱼片,经过烹制的草鱼片彻底去除了土腥味,鱼肉细嫩,鲜美无比。


吃了半锅,丁浩脸上笑容突然间消退了,要了二两装的白酒,倒了一杯,道:“这杯酒就敬一敬李大嘴,这家伙话多嘴馋,肯定喜欢吃火锅鱼的肥肠。”


他又倒一碗,道:“这杯酒敬田甜。她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如果当初选择留在法医室,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着。我年纪变大了,经常想起牺牲的战友,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仿佛还在身边一样。”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1:50

第802章回忆往昔

丁浩参加了田甜牺牲的那场战斗。


为了解救被拐的妇女和儿童,丁浩带着突击队往前冲。田甜和老民警老唐守后方。谁都没有想到,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居然钻地道出来,正好遇到了田甜和老唐。


侯大利停下筷子,拿起酒杯,朝地下倒了一点酒,道:“愿师傅、田甜和所有牺牲的同志都能安息。”


丁浩望着侯大利鬓间的白发,道:“对不起,我本来不该提这个话题。”


侯大利道:“我没有这么脆弱,这些都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




丁浩叹息一声,道:“铁坪战斗以后,战刚局长承担了所有责任,提前从岗位上退下来。战刚局长是刑侦战线的好领导,退早了一些。但是没有办法,牺牲了两名民警,必须要有人负责任。


我们后来多次复盘这次战斗,虽然在事先的摸底调查中还存在瑕疵,可是解救妇女和儿童根本容不得细细布置。我们动作稍稍慢了一些,这伙人转移之后,世界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人?对于我们来说,动作慢一些,没有成功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最多就是一次工作失误,责任也不会太大。但是对于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和儿童来说就是天壤之别。他们被解救以后,可以回到亲人身边,生活恢复正常,慢慢治愈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如果我们动作慢了,他们就会彻底消失在以前生活的正常世界,极可能被卖到穷乡僻壤,被迫和一些没有文化的中老年单身汉生活在一起,要是逃跑,被捉回来就会面临毒打。


我印象最深的是解救一个被关在地窖里的妇女。那个妇女是中专生,被关进地窖整整八年。八年抗战都打完了,她还被关在里面,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等到我们将她解救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痴傻了。


我们带着人要离开,全村的人都围过来,不准我们带人走。我们是打拐警察啊,都被迫补了那个男人五千块钱,才从村里走脱。这是现实,有一句时髦的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们有时是无法选择。”




侯大利原本严格执行纪律,滴酒不沾,见丁浩说得眼泪巴巴,也就倒了个小杯,道:“丁局,老克、吴雪、吴大队,我们碰一杯,为那些牺牲的战友。”


喝过酒,丁浩道:“你就别叫我丁局,听起来别扭。还是和李大嘴一样,称呼我为丁队,浩子也行。”


侯大利道:“那我还是叫一声丁队。”


丁浩道:“我在二大队的时候,多次和田甜聊天。我问过她,法医室本来就很差人,她为什么愿意调到二大队,而且意愿很强烈。她是为一个被拐卖的儿童做过伤残鉴定后产生到二大队的想法。那个小孩子被解救的时候才六岁,已经被拐了两年。为了让他能更好地乞讨又不至于逃跑,乞讨团伙的人将小孩子的右脚脚掌砍了。小孩子父母看到儿子的惨状,当场就晕倒过去。正是有了这次经历,田甜对拐卖妇女儿童充满了愤怒,这才主动要求过来。”




侯大利了解田甜当时的想法,所以支持了她的选择。谁都没有料到,她的牺牲来得这么突然。他们早上拥抱着分手,还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噩耗突然降临,计划中的晚餐成为永远无法完成的晚餐。他扭过身,不让眼里蒙上的那层泪花变成泪珠。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2:08

第803章重返秦家大院

吃过午饭,侯大利、江克扬、吴雪和吴青等人前往秦永国住所。


秦永国的住所在长青县和江州之间。


车出长青县城不远,便和江州河并行。来到青湖之后,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幢白色的大院。这是如今远近有名的秦家大院,因为墙体雪白,被村民统称为“白色大院”。


大院建于河边高地,院后是大片竹林,院前不远便是修整一新的河道。河堤上有茂盛的芦苇,还有数十棵垂柳。芦苇和垂柳随风摇动,有白鹤在河边飞翔。


和上次一样,吴雪看到如此美景,再次感慨道:“很多人都朝大城市挤,大城市是钢筋水泥森林,冷冰冰的,人潮涌动,没有空隙,哪里有住在乡下舒服。说到底,还是有钱好,进退自由。”


提起有钱,所有人都看向侯大利。




侯大利自动忽略了吴雪的感慨,努了努嘴巴,道:“秦永国和秦勇都在门口,他们比上一次更主动一些。秦永国是老狐狸,应该猜到了我们的意图。”


秦永国穿了一件老头衫,脚上是拖鞋,拿着一把蒲扇,站在门口望着前进中的越野车,道:“秦勇,你猜他们来做什么?”


秦勇道:“我猜不出,还是在调查白玉梅的事情吧。”


秦永国用蒲扇拍了蚊子,目光仍然盯着逐渐开近的越野车,道:“江克扬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让我叫上你。为什么要叫上你?矿上没有出什么事,他们又不是到矿上,我估计是为了你爸爸的事情来的。”


秦勇刚刚从矿上回来,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大热天仍然穿着皮鞋。


他有些疑惑地道:“为了我爸来的?”


秦永国道:“我多次给侯大利说,你爸死得可疑。他们又正在追查白玉梅的事情,白玉梅失踪不久,你爸也出事,我觉得两人都被人害了。”




秦勇以前也怀疑父亲之死,可是警方没有立案。又过了这么久,渐渐忘记了这事。


他望着从越野车上下来的四人,道:“隔了这么久,要想破案,只能是神仙了。他妈的,这些人早干什么去了。”


秦永国瞪了侄儿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话?完全是放屁。冤有头,债有主,侯大利这群人是来帮我们的,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都得感谢。你别摆起臭脸了,侯大利是个人才,再加上侯国龙的背景,你多和他接触,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等到侯大利等人走近,秦永国热情地道:“稀客啊,快请屋里坐。屋里有井水泡过的西瓜,比冰箱冷藏的安逸得多。”


客厅里有河风穿堂而过,带走了暑热。刚从井水里提出的西瓜又甜又翻沙。侯大利吃了两块瓜后,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此行目的。


秦永国哀叹一声道:“侯警官,当初我就怀疑弟弟是被人害,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不了了之。现在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


侯大利不紧不慢地道:“秦永强出事的时候,只有头部有伤痕,对不对?”




秦永国点了点头,道:“出了冒顶事故,煤炭从顶部垮下来,砸在他头上。我弟弟被砸出几个大口子,头上全是血。”


侯大利道:“身上有没有伤痕?”


秦永国道:“我弟媳妇给我弟擦身体、穿寿衣的时候,我在一旁。我弟弟主要伤在头上,身上没有伤。”


侯大利道:“头上的伤痕,你看得清楚吗?”


秦永国摇了摇头,道:“我弟头发密,又全是煤末子,我只看见血往外冒,心里早就乱完了。”


侯大利道:“冒顶后,垮下的煤炭多不多?”


秦永国道:“不算特别多,但是埋住了我弟弟。”


问过一些细节后,侯大利道:“如果秦总真怀疑你弟弟是遇害,可以写一个东西交给我们。然后,我们准备开棺,请省公安厅的法医来看颅骨上的伤痕。”


秦永国迟疑道:“隔了这么久,能看得出来吗?”


侯大利道:“我们有一句俗话——死者会说话。你要相信现在的刑侦技术。”


“我不懂你们那一套,但我相信现在的技术比起十五年前要先进得多。”


秦永国反复搓揉双手,犹豫不决,过了半晌,道:“你们等会儿,我找秦勇和兄弟媳妇来商量一下。”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2:27

第804章死者会说话

过了十几分钟,秦勇妈妈开车过来。


三人在二楼商量了约有半个小时,回到楼下。秦勇交给侯大利一张纸,是请求开棺验尸的书面申请。


下定决心以后,长青县分管刑侦副局长丁浩便给县民政局联系,请求支援。


县民政局派出了一支四人的小队伍,带着口罩、高度白酒等防护品,开了一辆没有殡仪馆标志的江州面包车,前往青湖附近的白色大院。


秦永国从矿上调了一个班组,准备挖开坟墓上的土堆。


为了减少影响,两支队伍都很低调。到秦家白色大院集合后,先由矿工班组去挖坟墓上的土堆。


由于坟墓建在半坡上,没有动用机械,纯粹用人工挖土,进展甚慢。等到省刑总骆援朝主任,市刑警支队法医室李建伟、张小舒等人来到现场时,土堆才挖开了一半。




骆援朝主任重新询问了秦永国当年的案发情况后,转头问李建伟,道:“发生事故的时候,市局法医室没有参加?”


李建伟道:“那是一九九五年的事情,我还没有调过来,不太清楚情况。”


骆援朝又对侯大利道:“你这个小伙子胆子不小,做这个决定很困难的。”


侯大利道:“沿着我们的侦查方向往下调查,迟早会遇到这事,躲不过,只能面对。”


张小舒的眼光与侯大利的眼光对了一下后,各自转开。


坟墓土堆全部清理完毕时,暮色已至,太阳落到树梢,西面天空呈绚烂的火红色。一行人走出白色小院后门,沿着茂密竹林朝着秦家墓地走去。墓地在半山处,背靠不太高的山坡,左右皆有山坡,前方十分开阔,山脚环绕被夕阳映红的江州河。


诸人神情严肃,没有注意美如画的风景,沿着小路上山。山坡略百米高,骆援朝主任年龄虽大,体力尚好,不喘息,不歇脚。


秦永国近些年长了不少肥肉,走几步就喘气,停了好几次,远远地看到前行的几个公安人员背影。




矿工班组挖开坟墓的土堆以后,离开了现场。矿工们拿了工钱,相约到附近场镇去喝一杯。


组长打招呼道:“喝酒可以,不能喝醉,明天由我们覆土。如果他们动作快,今天晚上就要覆土。”


矿工们虽然辛苦一场,但是拿的工钱比平时高多了,兴致挺高,加上又是给老板干活,自然是满口答应。


县殡仪馆的工人们喝了白酒,戴上了厚厚的防护口罩,开始撬棺盖。


棺盖用的是上好木料,极沉重。四个工人费了些功夫,才将棺盖移开。


站在四周的人便伸长脖子看棺木里的情况。十几年时间,尸体变成尸骨,衣服也全部腐烂,只剩下了皮带、钱包和手表。


秦勇望着父亲遗骸,偷偷抹了眼泪。


秦勇母亲根本不敢看现场,站得远远的,心情格外复杂。


秦永国神情不定,往日事如马蹄,在其脑海中踏过。




尸体捡出后,装袋,放进车,直奔江州殡仪馆。


在殡仪馆法医中心的手术台上,由李建伟和张小舒按顺序摆放骨骼。


骆援朝站在一边观看,不时指点两句。


作为老法医,他对人体构造了然于胸,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哪一块骨头在什么位置。他发现张小舒摆放骨骼的速度明显要快于李建伟,科班出身,基本功非常扎实。


骨骼摆放完毕,骆援朝仔细查看了颅骨上的伤痕,心中有数,有意考查张小舒,道:“张小舒,你来看一看,这是怎么回事?”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2:45

第805章随时考查

这是摆明了考查张小舒,也就意味着骆主任心中有数。


侯大利心中大定,跟在张小舒身后,凑到了头骨前。


法医室主任李建伟也来到台前,观察头骨情况。


张小舒拿起颅骨查看一会儿,道:“颅骨遭受钝器损伤后,一般情况下,将产生三种基本变形——一是颅脑整体变形,二是剪切变形,三是局部弯曲变形。摆在台上的头骨属于局部剪切变形。”


骆援朝面无表情,道:“继续。”


张小舒道:“小的平面钝器打击颅骨,其边缘接触到颅骨时,钝器边缘会对颅骨产生剪切作用,在发生剪切变形的截面上分布剪应力,当达到某个值时,便发生骨折。由于骨折发生在凶器边缘,所以从凶器打击面来看,这是用圆形铁锤进行的敲击。”




颅骨中央有非常明显的孔状骨折,正是用铁锤猛击形成的典型骨折形状。


骆援朝道:“不是冒顶之后,垮塌下来的煤炭砸的?”


张小舒很肯定地道:“绝对不是。圆形锤击骨折是最早发生的,随后在颅骨上还有两处伤痕,这两处伤痕都属于局部剪切变形。从伤口形状上来看,类似于斧头之类的凶器,只是在颅骨上造成了很小的创伤,和圆形锤击骨折无法相提并论。而且骨折线出现了明显的阻断现象,圆形锤击最先发生,其次是两次创伤。我认为,铁锤的敲击非常猛烈,这是致死原因。后来的两次敲打,力度明显减弱,结合现场条件,我推断凶手先是用铁锤打击秦永强,至秦永强失去抵抗力,然后将其带到冒顶的地方,用煤块砸了两次,接着伪造了冒顶的事故现场。我对矿井不熟悉,不了解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法。”


骆援朝点了点头,道:“你不是法医专业毕业,这么快能进入角色,不犯常识性错误,不错。但是,这仅仅是不错而己。你能根据复检情况,对案发时的情况进行推断。你的推断和我的推断基本一致。”




“来到法医室,李主任经常跟我说,我们的工作看起来不起眼,实则是提笔千钧,写下的结论会影响人的命运,所以必须要有真材实料。在李主任的指导下,我抓紧在学习。”


张小舒从小寄人篱下,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段时间她和李建伟主任有隔阂,便有意在领导面前表扬李建伟,以修复关系。


李建伟接受了这个善意,道:“张小舒很注重学习,有空就看书,跑现场也积极。”


骆援朝道:“苗子难得,老李要好好培养。”


多条线状骨折线交叉时相互截断,可推断为多次着力所致,并可推断暴力作用的先后顺序。线状骨折有两条以上骨折线互相截断为二次以上打击,第二次打击的骨折线一般不超过第一次打击的骨折线(Puppe原理),这称之为“截断现象”。在性质不明确的案件中,通过详实的尸体检验,根据颅骨线性骨折的形态特征和骨折线之间的关系,判断颅骨线性骨折的成伤机制和成伤方式,从而确定案件性质。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3:07

第806章积案难破

这些知识对于刑侦系的学生来说是常识,侯大利非法医专业,也能作出最基本判断。


当年刑侦大队没有准确判断出这是事故还是案子,有可能是技术问题,也有可能是其他问题。


他还肩负着挖两面人的任务,想到此,习惯性皱起眉头。


秦永国站在一边,最初目光在弟弟的遗骸之上。


当张小舒开始说话之时,他的目光转向了张小舒。张小舒与母亲相貌有六成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


白玉梅开朗活泼,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她的女儿漂亮倒是漂亮,但从见面到现在毫无笑意,神情严肃,面对一堆骸骨镇定自若。


尽管躺在台上的是自己的亲弟弟,秦永国还是有些心虚,不敢靠得过近。


他退后两步,有些悲伤地想道:“如果玉梅看到了女儿成天摆弄尸体和骨头,会不会生气。哎,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骆援朝看了一眼陪同过来的长青刑侦副大队长吴青,道:“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案子,当年居然粗糙到没有做尸检,水平也太差了。这个案子我会写到今年年底的报告中去。”


吴青有些发窘,道:“当时我参加工作不久,还在派出所。”


骆援朝又看着秦永国,道:“你是死者的亲哥,既然觉得有疑点,当时怎么不提出来?”






骆援朝久在省厅,很有气势,压得秦永国不敢直面。


秦永国嗫嚅道:“那一段时间,红源矿和银沟煤矿不时发生冒顶事故,县里正准备统一整治。出事的时候,我正在矿上开会,是井下班组发现了被煤炭压住的永强。我看见永强的时候,他已经被抬上来了,脸上、身上全是煤末子,头上有几个血窟窿。伤得太重,那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我后来下了井,查看过冒顶的地方,确实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危险区域。虽然我心里怀疑,可是警方都认定了是事故,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有人要害我弟弟。这些年,我越想越怀疑,我弟弟下矿井的时候不多,十天半月才去一次,难道这么巧?就在我弟弟一个人经过时发生冒顶,还把我弟弟埋在下面。有了这些疑点,所以我多次向侯警官提起这事。”


吴青解释道:“我问过当年的办案民警,他们赶到现场时,看见秦永强伤口处全是煤末子,又查看了出事的地方,再调查下井的工人,便认为是事故。十五年前,技术和意识比起现在确实差得有点远。事发后,根据秦总提出的疑问,办案人员也去调查了与红源煤矿有矛盾的银沟煤矿,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骆援朝道:“侯大利,江州又多了一起命案积案,你的任务更重了。”


这是一起相对来说简单的尸检,由于时间久远,惊动了省厅专家。


李建伟深感不安,特意解释道:“骆主任,我得知是十五年的沉案,觉得难度很大,这才给您报告。谁知不是太复杂,让您跑了一趟。”


骆援朝拍了拍李建伟的肩膀,道:“老李,一家人说两家话了,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既然非常明确是案子,那我就放心了。案子肯定得搁到命案积案二组,难度很大啊,侯大利,你有信心没有?”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3:29

第807章阴魂不散

9月7日清晨,杨永福早起,在公园跑步之后,又到公园角落练了一会儿单杠,先做引体向上,再做反身单立臂和背拉下,最后来了十几个大回环。他的动作非常干净利索,惹来了不少观众“哇哇”赞叹,热烈鼓掌。


杨永福大汗淋漓地回到家,朱琪还在酣睡。


昨夜朱琪有一个无法推脱的应酬,喝了点酒,回家以后仍然兴奋。卧室、卫生间、寝室、书房,到处都有昨夜大战留下的痕迹。


朱琪尽兴之后能酣睡,杨永福不能。


他知道侯大利每天早上定时要到刑警老楼的底楼锻炼,雷打不动。除了早上定时锻炼以外,还有许多不定时的锻炼。侯大利是他心中最大的对手,对手不松懈,还能随时携带警械、枪支,还有一群同伙。所以他更加不能松懈,必须还要加倍努力。




正在洗澡时,朱琪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她脸上还略带潮红,只着寸缕,端了杯咖啡,靠着门框,道:“谢谢你的咖啡。”


杨永福笑道:“你醒了。这是我给自己弄的咖啡。昨天你也太厉害了,弄得我都举白旗了。”


“平时都是我举白旗,我早就预谋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朱琪说了句粗话,感觉很过瘾,“咯咯”笑了起来。


谈笑时,杨永福欣赏站在门外的美女。尽管两人已经过了蜜月期,但他仍然发自内心地觉得朱琪是一个天生尤物。用如花似玉来形容朱琪是恰如其分的,她五官精致,身材苗条又凹凸有致,曲线优美;皮肤格外白皙,吹弹可破,如丝绸般柔滑。除了感叹朱琪的美以外,还在暗自感叹金钱的魔力——黄大磊粗鄙,十足土包子,手握大把金钱,便可娶到花容月貌的老婆。


“你盯着我做什么?”朱琪故意用手遮住身体。


杨永福道:“来都来了,请进吧,咖啡放下。”




朱琪喝了一小口咖啡,顺手将杯子放在洗手池上,笑道:“咖啡是你泡的,我来还你。”


八点五十分,杨永福准时将朱琪送到了办公楼。


进入办公楼的瞬间,原本娇滴滴的朱琪神情变得冷冰冰的,脸上没有表情,下巴微微上扬,犹如北方大国阅兵式上的将军,高傲无比。


杨永福离开了矿业大厦,先到金色酒吧与肖霄说了一会话,又到新琪公司,然后驾车出城。


开车约四十分钟,停在了江州河边。


江州河在此将流入湖州,称呼也变成了湖河。河流的名字变了,但仍然是同一条河。这一段河水比在江州境内更开阔,两岸长满翠竹。竹叶掉落河水中,沿着河水向下漂浮。


下车之时,杨永福有意将手机放在车上。他背着渔具,沿河边走了半小时,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又走了几分钟,在一处格外茂密的竹林中停了下来。


此处已经在湖州境内,如果带有手机,会收到“湖州电信欢迎你”的短信。




杨永福刚刚钓上一条鱼,一人从湖州方向走了过来。此人背着渔具,走路一瘸一拐。来者正是杨永福的亲舅舅吴佳勇。


杨永福的车和手机都在江州,行踪已经很隐蔽了。吴佳勇更为隐蔽,乘坐一辆拉煤的车来到此处,手机扔在家里。


两人各自沿着河边步行,最后在竹林处会合。


坐在竹林处的田坎上,两边全是稻田,是否有人跟踪一览无余。


杨永福道:“舅舅,下雨天,脚还疼吗?”


吴佳勇坐在了外甥身边,道:“怎么不疼,他妈的,比天气预报还准。”


杨永福道:“今天有什么事?我最近被侯大利那伙人跟着,阴魂不散,实在不方便。”


吴佳勇取出香烟,在铁盒子上顿了顿,道:“你知道侯大利到长青做了什么事情吗?”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3:45

第808章一条道走到黑

杨永福摇头道:“侯大利就是疯狗,一天到晚四处乱窜,不知道又窜到什么地方去了。”




吴佳勇望着稻田中的一尾小鱼,随手抓起一颗小石头,扔进稻田。小鱼受到惊吓,钻进稻田深处,消失在眼前。


他指着水波被扰动的地方,道:“侯大利不是疯狗,是很难缠的人物,我们惹不起,要躲,就和刚才那条鱼一样,见势不对,赶紧撤退。侯大利去了长青,把秦永强从棺材里挖出来了。现在警方已经认定秦永强不是死于事故,而是被人敲了天灵盖。”


杨永福吃了一惊,道:“秦永强是被人杀的?”


吴佳勇黑沉着脸,道:“秦永强是死是活,他的死是事故还是谋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提醒你,避其锋芒,别再搞事情了。二叔和五叔暂时都不会到江州,你老老实实把企业做好。”


杨永福低着头,用脚踢着地上土块,道:“侯大利是难缠的人物,我也是。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就算猜到是我,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不怕。舅舅,我忘不了爸爸跳楼前给我说的话,那份遗书就是用血写的。我妈是被那些债主活生生逼死的,只要不逼那么紧,稍稍让我妈喘过气来,我妈也不会死。大仇未报,让我放手,绝不可能。舅舅,我妈是你亲姐,你从小跟着我妈在我爸家里长大,他们的仇,难道不报了?还有舅娘,就是被秦家炸死的,这个血海深仇,难道就不报了?”


最初他还是心平气和,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吴佳勇道:“要报仇,也是我的事情。你妈临走前,交代过我,让我照看你,让你走正道。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被省厅市局盯上以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动,躲在一边,正儿八经做企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不动,专案组迟早会解散。最好的办法是你到国外去躲一阵风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不迟。”




杨永福站起身,拿起身边的石头,用力砸在水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如困兽一般,在水边来回走动。


走了几圈,他站在了吴佳勇身边,道:“舅舅,我爸最恨侯国龙,他是罪魁祸首,其次就是夏晓宇,他是侯家的恶犬。还有关百全,敢抢我爸的女人,罪该万死。还有李明全,小小的镇街头目,居然敢在我爸面前耍威风。还有,你最恨的是秦永国,住白色大院,逍遥又自在。那个秦勇,开豪车,抱美女。这一切都应该是我们的。我们联手,再做一个大单,然后我再收手。”


吴佳勇将烟头弹进水里,闭着眼,捶了一会儿受过伤的大腿,道:“你真不愿意暂时放手?”


杨永福站在吴佳勇面前,咬牙切齿地道:“杀父之仇,害母之恨,我怎么能够不报?父母死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舅舅能想象突然之间我的世界就垮了的感受吗?”


吴佳勇道:“你还有舅舅。”


平时在对待外人时,杨永福素来非常冷静,而在舅舅面前便没有了伪装,愤愤不平地道:“舅舅是亲舅舅,对我很好。但是,亲舅舅代替不了爸爸妈妈,从2000年9月7日起,我就成了一个孤儿。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在一年多时间里先后走了。我曾经有一个被人羡慕的家庭,从那以后,我就是丧家之犬。舅舅曾经和我妈相依为命,感受过孤儿的味道。你和我相比,你还有一个姐姐可以依靠,我只能一个人舔伤口。”


吴佳勇望着外甥,在心中叹息:杨永福和他的爸爸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而杨永福在少年遭逢丧父逝母之变,比他的爸爸还要极端。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4:13

第809章过去的猪鼻杨

半个小时后,杨永福和吴佳勇分手。


吴佳勇没有立刻离开,坐在石头上又抽了一支烟。他望着外甥背影,不停摇头。


姐夫没有跳楼、姐姐没有病逝的时候,外甥有点丑陋,不像爸爸,也不似妈妈,之所以丑陋,就在于有特别明显的朝天鼻。每个人第一次和外甥见面,目光肯定会聚焦在他的鼻子上,他在学校就有了“猪鼻杨”的绰号。


因为猪鼻杨的这个绰号,他打了无数次架。打架之后,总是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去擦屁股。除此之处,外甥没有特别之处,寻寻常常,有着一个富家子弟应有的生活方式,沉迷游戏和漫画,还喜欢去网吧、台球厅和电子游戏厅。成绩不算太差,也不优秀,没有受到老师表扬,也没有受到排斥。




姐姐和姐夫去世后,外甥在迷糊状态中突然惊醒,犹如变了一个人,先到秦阳五中,又到阳州电子科技学院。然后,外甥失踪了接近三年。


外甥失踪了以后,吴佳勇发疯一样四处寻找,留着老三帮助管煤矿,带着老二和老五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等到外甥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猪鼻杨已经成为过去式,杨永福变得相貌堂堂,比以前英俊太多。只不过,没有了最有特色的朝天鼻,他几乎认不出眼前的青年是自己的外甥。


在三年前,猪鼻杨还是少年模样,天天愤怒,显得稚嫩。这次重新出现,猪鼻杨变成了青年,成熟,有主见,伪装性特别强。在杨永福请求下,自己找到了老朋友,让杨永福变成了吴新生。从此,外甥不再是以前的外甥。从小到大,外甥最听吴佳勇的话,可是外甥变成吴新生以后,表面平和,实则更加桀骜不驯,胸中充满仇恨。


吴佳勇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无法驾驭自己的亲外甥。




“儿大不由娘,更不由我这个舅舅。走一步看一步吧。”吴佳勇将烟头弹入水中,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朝湖州方向走了一段,看到了等待于此的司机。


司机是个快乐单纯的年轻人,笑道:“吴老板,没有钓到鱼。”


吴佳勇道:“随缘,它要咬我的钩,我们就有缘分。它不来咬我的钩,那就没有缘分。”


司机又笑道:“那有缘分就意味要糟糕,没有缘分反而活得自由自在。”


吴佳勇一瘸一拐朝前走,不回头,道:“这就是上辈子的孽债。佛家讲轮回,你以为你和另一个人没有关系,错了,只要在今生见面,上辈子一定纠缠过。”


这是吴佳勇的人生感悟,感悟中有惨痛的人生经历。


司机是个快活小年轻,自然不能体会吴佳勇的心境。哼着歌,踩着油门,一路开回湖州。


杨永福也不能体会舅舅的心境,在开车回江州的过程中,一路都狠踩油门,等到小车开到主公路,才慢慢减速。

admin 发表于 2022-6-1 14:44:31


第810章苦命鸳鸯

车入江州,杨永福彻底平静下来。


经过不一般的历练,他控制情绪的能力极强,除了在舅舅等极少数人面前有时失态外,一般情况下都是心平气和,偶尔的发怒都带有表演性质,是为了发怒而发怒。


走进金色酒吧,他和员工阿代开了几句玩笑,这才进入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门打开,肖霄如猫科动物一样,静悄悄走进了办公室。


杨永福坐在办公桌后,指了指桌前的凳子,道:“你才到阳州这么几天,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风波?还死了人。”




肖霄靠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烟,道:“这怎么怪我?他们主动来追求我,我根本没有招惹他们。我发誓,真没有招惹他们。既然他们要追求我,我总得试一试,看谁更合适吧。谁知这些青屁股娃儿,没有见过世面,为了一个没有认识多久的女人居然要寻死觅活,太幼稚了。”


杨永福调笑道:“这说明,他们对你都是真爱。”


肖霄不屑地道:“狗屁真爱,不过是荷尔蒙的冲动。我不相信爱情,爱情都是骗人的。他们就是以为我是幼稚女孩,想要骗我上床而己。”


杨永福道:“我可不是想骗你上床。你没有爱过我吗?”


肖霄故意做出极度惊讶的神情,张大嘴,睁圆眼,道:“我们两人的关系早就超越了爱这个字,你提爱,是污辱了我们的关系。真没有想到,你这人变了。”


杨永福道:“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肖霄道:“一条绳上的蚱蜢。”




杨永福叹气道:“我还以为我们是苦命鸳鸯。”


肖霄抛了一个媚眼,道:“永福哥,你变了,我回来以后,居然找不到你。”


香烟在肖霄的呼吸中,升起了轻烟。轻烟中的女人,漂亮又模糊。


杨永福透过轻烟看着女人,微笑道:“前一段时间,黄大森放了颗炸弹在矿业广场,还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命悬一线。朱琪被吓破了胆,只要出办公楼,就要让我陪着。天天要陪着,真烦人。我原本想要多走几个矿,这个女人坚决不准。他妈的。”


肖霄道:“她不是有专业司机吗?还要你天天陪着。”


杨永福道:“这是炸弹综合症,她现在不轻易离开大楼和别墅。回到别墅就必须要我出现在她的身边,把我烦死了。对了,我跟你说个正事,你见过那两个男生的家长吗?”


肖霄摇头道:“这是他们狗咬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他们没有任何义务。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们?给我自己找麻烦。”






杨永福道:“你也要注意安全,冤冤相报,这才是人的本性。比如我,比如你,都是这样。这一段时间别单独行动,进出都开车。”


肖霄道:“音乐学院找过我,我见面就哭吧,哭得说不出话。很可怜的。山音的老师原来肯定准备训斥我,后来听说我是被两个学生纠缠,而且张毅还拿刀威胁,满肚子的话便被堵回肚子里。我哭诉道,我还以为大学生素质高,谁知和街上的流氓差不多。那个老师脸色才好看,红一阵白一阵,我差点笑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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