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 - 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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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终于达成共识

“马儿，你去查一查顾全清越野车的车头是否有维修过的痕迹，今年三月份，他的车撞过另一辆车。”


打完电话，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江克扬取过笔记本，迅速浏览了一遍，道：“从蒙洁的叙述中，邱宏兵和梁永辉都有作案嫌疑。梁永辉欺人太甚，到江州居然是去纠缠顾全清，简直视邱宏兵这个正牌丈夫于无物。”


侯大利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道路，道：“那辆江州牌白色面包车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想要绑张佳丽，另一次想要绑张英，从这点来看，不应是梁永辉，梁永辉和张英没有关系，而邱宏兵和这两个女人都有关系。“


江克扬笑了起来，道：“前几个案子我们都有不一致的地方，每次都是我错，终于，我和你终于有了共识。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凶手肯定跑不了，就是邱宏兵。梁永辉还有两天回国，到时再听一听他的说法。”


侯大利道：“越野车何时进入水库，这是关键点。时间点不太对啊，5月24日起，张佳丽在微博、QQ上全面消失，顾全清也彻底没有了消息。为什么张佳丽又在6月17日给母亲打了电话，从5月24日到6月17日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克扬道：“张佳丽母亲接到女儿电话是6月17日，说明越野车落入水库就是6月17日到7月6日之前，从车辆出现的锈迹以及血液腐败，应该就是6月中下旬出事，也就是6月17——25日是最有可能的。”


侯大利道：“也不一定。以张佳丽的性格，为什么在社交媒体上全面消失，这点很奇怪。”


江克扬叹了一声，道：“我们总会有不一致的地方，希望这次是我对。”


回到江州刑警新楼，侯大利第一时间来到视频侦查大队。


视频侦查大队效率极高，已经把能够找到的与邱宏兵有关系的视频提取出来。


大队长姜华走过办公室时，见到侯大利正在和周涛聊天，便走了进来，道：”大利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侯大利将硬盘收到包里，来到大队长姜华办公室。




姜华泡了茶水，客客气气地道：“视频大队是新单位，运行模式还在探索之中。这一段时间我们主要精力都放在黄大森案上，其他兄弟单位的案子介入得就少一些，为了这事，不少兄弟单位都有些怨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只有五名民警，27名队员，要承担视频巡逻、案件侦破、打击街面盗抢违法犯罪行为等任务，大家就是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大家长期面对电脑，每个队员眼睛都会出现不适应的状态，滴露成为必备品。”


重案一组在办案中颇为依赖视频侦查，侯大利深为了解视频大队的现状，感慨地道：“条条蛇都咬人，每一行都不容易。”




“如果所有单位都和大利一样内行，那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姜华拿出一份《视频侦防工作指导规范（征求意见稿）》，道：“这是我们正在做的规范，涉及到不同部门，上报前要征求各兄弟单位的意见。事前预防、事中发现、事后打击，这是视频侦查大队工作中的的三个重要节点。具体来说，大队始终坚持案发现场必到、受害人必访、视频监控必调的原则。首先是与110指挥中心调度联动，视侦民警同步监听110报警系统，接警同时即锁定现场周围情况展开视频侦查。其次是与一线办案单位研判联动，实现信息共享。第三是与街面巡逻警力联动，及时提供案发现场情况及实时监控巡逻情况，发现嫌疑人可适时检查、盘查、查处。”


侯大利道：“我能不能拿回去，认真研究。”


姜华道：“这份就是送给你的。大利本身就是视频专家，你的意见肯定很宝贵。我们视频侦查大队准备分成五组，每名民警分包一组，落实一岗双责，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遇有重大案情及时汇报并到达现场开展工作。重案大队就由第一组负责联系，第一组组长是周涛。周涛是科班出身，天生就是搞视频侦查的料。”




周涛被调到视频大队以后，仍然在105专案组挂着名，姜华将视频大队第一组交给周涛，意味着周涛在105专案组的工作时间将越来越少，不过对于重案一组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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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借助特殊手段

侯大利抱了抱拳，道：“周涛联系重案大队，我表示热烈欢迎。”


回到办公室，侯大利打开电脑，集中精力研究邱宏兵行踪。


一个关键时间点是5月23日，这天以后，顾全清和张佳丽便不见踪影。


另一个重要时间点是6月17日。在这一天，张佳丽分别给邱宏兵和许秀莲打去电话，邱宏兵未接到电话，许秀莲则与女儿通过话。除了电话记录，还得到邱宏兵和许秀莲证实。


视频中，5月23日，邱宏兵上午在江州二建，下午在江州市人民政府开会。江州二建有5月23日的会议记录，市人民政府出了会议纪要。下午会议结束以后，邱宏兵、杨为民等人到金色天街吃饭，中途，肖霄加入饭局。晚饭后，邱宏兵和肖霄乘坐商务车，来到罗马小区。




5月24日上午，商务车来到罗马小区，邱宏兵单独走了出来，乘车而去。这两天时间，邱宏兵自己驾驶的奔驰车没有出现。从视频以及其他旁证来看，邱宏兵和张佳丽在5月23日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互相不打扰。


侯大利打开了另一个重要时间点的视频。视频中，6月17日，邱宏兵的行程与5月23日基本一致，上班，下班，吃饭，再到罗马小区留宿，第二天上午，商务车来到罗马小区，邱宏兵乘车。


侯大利关掉电脑，下楼，来到法医室。


由于田甜的原因，每次走进法医室总会让他堵得慌，没有特殊事，不会轻易来到法医室。


法医室是一个大办公区，张小舒在外面的办公区工作，法医室李建伟在大办公区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张小舒坐在办公桌前翻书，见到侯大利，道：“大利，有事吗？”




其他人称呼“大利”，侯大利就能接受，唯独“大利”这两个字由张小舒叫出来，让他别扭。


他停下脚步，很礼貌地道：“我找李主任。”


走进法医室主任李建伟办公室时，侯大利朝门外看了一眼。张小舒回到座位上，仍然在看那本厚书。


李建伟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侯大利道：“狗咬乌龟，找不到地方下口。如果是凶案，难点有两处，一是找不到尸体，二是无法确定凶案发生时间。湖州方面暂时没有找到顾全清越野车的行踪，顾全清和张佳丽的身份证、银行卡也没有在湖州使用过，落水时间不好确定。李主任这边能不能从技术上想想办法。”


李建伟道：“为了确定越野车入水时间，老谭组织几个技术室开了会，重点就是研究如何准确推测出陈旧血迹的时间，这项工作交由我们法医室解决，另一个就是研究泡在水里的越野车，从锈迹以及水草来判断落水时间，这个交给勘查室。张小舒，你进来一下。”


张小舒抱着那本厚书走了进来，道：“我正在查资料，还没有查到更好的方法。”


李建伟道：“你的师兄师姐有没有回话？”


张小舒道：“有一个师姐给我回了话，说是她的丈夫在岭西理工大学工作，受岭西省公安厅委托，做了一个用光谱分析技术来确定陈旧血迹形成时间的课题。师姐正在询问其丈夫，我在等她更详细的回复。“


命案现场中最常见的痕迹物证就是血迹。血迹作为诉讼证据具有客观、稳定的特点，通过判断血迹形成时间可以推断案发时间，而死亡时间与案发时间密切相关。这对缩小侦察领域，确定犯罪嫌疑人有无作案时间，重建案件现场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陈旧血迹形成时间分析是一个难题，寻常手段解决不了，必须借助特殊手段和方法。


QQ上，一个动画头像闪动起来，“我问过我先生，他们的课题已经成功，可以帮助你们分析。等会他直接和你沟通。”


张小舒迅速答话：“好，非常谢谢师姐。”




师姐的QQ回应道：“你是张小舒吗？我是你师姐的老公。当年我和你师姐谈恋爱的时候，在导师家里见过你，估计你没有印象了。”


张小舒道：“有印象，你的厨艺很棒。”


师姐的QQ回道：“言归正传，目前判断血迹形成时间的方法不多，只有根据氯离子扩散程度等几种，且误差极大，至今仍是难点问题。通过检测和分析血液的散射光谱、吸收光谱和发射光谱，能获得一些反映血液状态和内部物质构成情况的信息。我接受岭西省公安厅的课题以后，使用光谱分析技术，对玻璃、白色书写纸、塑料膜三种介质上不同陈旧度血迹的吸光度进行分析，探讨其与死亡时间的关系。研究发现，三种介质上的血迹随时间推移，吸光度都呈上升趋势，与死亡时间密切正相关。这是由于死后呼吸及血液循环停止而导致细胞能量代谢异常、膜结构异常、酶与蛋白质异常，加上细菌污染、 血液渗透压和ｐＨ 值变化、白细胞及补体成份的作用而导致溶血，致使血红蛋白从细胞内释入血浆引起吸光度增加。”


张小舒道：“师兄，通过吸光亮的增加能确定死亡时间？”




师姐的QQ回道：“道理想透了就简单，没有想透就难上加难。你把材料送过来吧。”


看到这里，李建伟顿时兴奋起来，道：“赶紧给你师兄说，我们马上带血迹过来。”


对话结束以后，李建伟竖起大拇指，道：“小舒，值得表扬啊。如果把血迹形成时间分析出来，我们要让重案一组请我们请大餐。”


侯大利高兴地道：“那就一言为定，如果成功，请大家吃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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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术业有专攻

离开法医室，侯大利来到位于停车场的检测室。这是勘查室专门用于检测大件物品的实验室，为了方便装卸，检测室设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顾全清的越野车停零零停在场内，小林、江克扬和一个矮胖中年人蹲在车旁，拿着板手敲敲打打。


“啥情况？”侯大利也蹲在小林和江克扬身边。


江克扬道：“我琢磨着看能不能从越野车中推断落水时间，和小林想到了一块。”


小林道：“老马在看生锈的地方。老马是蓝天修理厂的头把，我请他来把把关。”


蓝天修理厂是市公安局车辆定点维修单位，老马与警察各单位都挺熟悉，又是自来熟的性格，给侯大利打了招呼，介绍道：“这车的底盘做过防诱处理，生诱不明显。你拉开车门胶条，能清楚地看到焊接带有锈迹，这个位置由于长期包裹在内部，如果不沾水很难生锈。车门排水孔有泥沙，打开车辆中控台骨架的盖板，你看这，金属件也生锈了。这辆车肯定是水泡车。这么高级一台车，被水泡了，暴殄天物啊。林警官，以你的水平，不会认不出水泡车吧。”




小林道：”我知道是水泡车，我想知道这辆车在水里泡了多久？“


老马在中控台、座椅等地方拆了些外装，趴到车底下观察，从车底出来后，手里拿着一种浅绿色的小水藻，道：“我估计得有一个多月。这是我们老家常见的绿水藻，在我的印象中，能在车底盘出现这种小水藻，时间不会太短。”


今天是7月7日，一个月之前，大约就在五月下旬，这和5月24日这个时间点非常接近。


侯大利和江克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你确定是一个月？”


老马道：“基本能确定，大差不差，特别是绿水藻，特别灵。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在发现这辆车的水库中丢进一个铁箱子，到时就能验证。”


侯大利拿出小本子，记下这个情况，又问道：“我听到一个情况，这辆车在今年三月份撞过一次。”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侯大利站在车头前完全没有看出什么地方补过，老马转了一圈，道：“这车确实撞过，这边胶条有飞漆，右则的油漆颜色不均匀。”


他又打开发起机盖，道：“机盖的边缘胶条不平整，偏软，这车确实撞过。可惜啊，这么好的新车，居然就撞了。真他妈的暴殄天物啊。”


看到一辆好车又被水泡又碰撞，老马是发自内心生气。


离开停车场，江克扬道：“车辆是在5月下旬沉入水中，张佳丽在6月17日又打过电话，那就意味着越野进入水库的时间与顾全清和张佳丽遇害时间不一致。难道我的判断又有问题？”


侯大利道：“血迹形成时间很关键，希望张小舒到岭西理工能带回来好消息。”


江克扬得知法医室带着血迹前往岭西理工，双手合掌，道：“希望能拿到准确的鉴定结论。这个案子悬在半空，我们是有劲使不上。”


回到办公室，侯大利继续整理资料，将所有与顾全清和张佳丽有关的重要时间线索按时间线索进行了排列：




3月？日，面包车跳下几个人，意图抓张佳丽，被顾全清及时解救；


5月24日，顾全清和张佳丽同时失去电话联系，张佳丽所有社交媒体软件停止发布；


5月26日晚，邱宏兵与朋友们在一起喝酒，又到金色酒吧。


5月27日上午，老工人文化宫南门，面包车跳下四个人，将张英和儿子抓上车猥亵；


6月17日，许秀莲接到女儿张佳丽的电话；


7月6日，在湖州三社水库发现了顾全清的越野车。从顾全清越野车上出现绿水藻来看，越野车沉入水库时间在一个月左右，这和5月24日这个时间点吻合。但是，6月17日，许秀莲接到女儿的电话，这与前面的时间点存在巨大的矛盾。




面包车出现了两次，每一次出现都有“江州牌照，三或四个人，戴帽和墨镜，袭击对象是站在公路边的女子”等相同点，第一次或许与梁永辉有关联，第二次则完全与梁永辉没有任何关联，所以，侯大利基本上把梁永辉从犯罪嫌疑人名单中剔除，最大的嫌疑人是邱宏兵。邱宏兵具有第一次的动机，虽然第二次的动机很弱，但是在现场出现了杨为民电话、铁皮柜中有张英相片和高度接近邱宏兵声音的电话声，让邱宏兵无法完全摆脱嫌疑。


侯大利开车从车库来到街道上时，天黑尽，路灯亮起，夜市开张。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觉得无处可去，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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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自相矛盾的情况

开车来到世安桥，在桥边呆到天黑，又来到高森别墅前。


侯大利在高森别墅里渡过这些年来最美好的岁月，幸福生活因为一场抓捕行动而戛然而止，到今天他仍然经常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境。幻想从梦中醒来后，田甜就会出现在餐厅，准备了简单又极具烟火气的早餐。


白天忙案子，深夜则可以思考案件，傍晚后的二三个小时让侯大利变得忧伤和迷茫。黑暗真正来临后，他才会从软弱中走出，恢复成睿智理性的神探。


晚上九点，侯大利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小舒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道：“师兄用光谱分析血迹的形成时间，结果出来了，血迹形成于四十天左右，也就是在5月下旬，20号——25号这个区间。师兄说当前技术只能精确到此。”


侯大利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意味着5月23日那个时间点最有价值，这是顾全清和张佳丽的遇害时间。只是，许秀莲在6月17日接到的电话就无法解释。”


他在这个瞬间又想起了杨为民父亲接到的电话，5月27日上午九点，杨为民父亲接到了杨为民打来的电话。电话记录中有这个电话存在。但是，杨为民至此都不承认打过这个电话，更不承认猥亵了张英。


6月17的电话和5月27的电话极为相似，都存在自相矛盾的情况。


话筒里传来李建伟的笑声：“大利，这一次小舒立了功，基本上确定了遇害时间，重案一组要请客啊，一定得请大餐。”


与侯大利通话之后，张小舒发自内心高兴，道：“幸不辱命，总算确定了血迹形成时间。我最初考法医的时候还认为法医工作简单，现在看来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李建伟笑呵呵地道：“这几年新技术层出不穷，不学习，知识老化得很快，我还真想去回炉。”


“明天我想到阳州去一趟，我大伯过生日。”


大伯过生日，这不是请假理由，只是张小舒比较特殊，小时候在姑姑和大伯家里都住过，大伯过生日对于张小舒来说是大事。




李建伟已经知道张小舒的家庭状况，爽快地道：“这一段时间辛苦了，你去吧。回来以后，我们要宰大利一顿，说好了，吃大餐。”


回到阔别三个多月的伯父的家，张小舒停下了脚步。


“对，就是阔别。”当她涌起“阔别”的想法之后，觉得到江州工作仅仅三个月，用这个词不恰当。但是，她实实在在涌起“阔别”之感，这种感觉还非常强烈。


大伯头发花白，提着菜篮子从小区外回来，见到侄女站在中庭，道：“小舒，站在这里干嘛，伯妈还在等你回来。”


“我姐回来没有？”张小舒赶紧接过大伯的菜篮子。


菜篮子很沉重，里面有一只褪了毛的鸡，一条大草鱼，还有蘑菇等小菜。这些菜都是张小舒喜欢吃的。大伯家平时吃不了这么多菜，是特意为了招待侄女的。


大伯道：“她有接待，得吃了饭才回来。中午吃鱼，晚上吃鸡，好好给你补一补。”


张小舒笑道：“大伯，我都参加工作了，单位伙食团很不错。”




大伯双手撑着腰，道：“你别骗我了。公安局这种大单位，伙食团马马虎虎。那种大锅菜，与你伯妈的手艺比起来，差得太远。”


“我住在刑侦老楼，小食堂伙食非常好。”


张小舒如今已经搬到了江州刑警老楼，午饭在单位食堂，早餐和晚餐在常来餐厅解决。侦办了丁丽案以后，105专案组成为晨光集团的贵客。常来餐厅为专案组提供的工作餐皆由大厨精心烹制，每一道家常菜都非常地道，色香味俱佳。


张小舒搬到老楼没住多久，腰围悄然上涨。


上了楼，伯妈过来拥抱张小舒，心疼地道：“小舒长瘦了，脸也晒黑了，今天中午要多吃点。”


“长瘦、晒黑”明显不符合事实，纯粹是伯妈的感情投影引起的偏差。


张小舒点头道：“今天中午我要吃两碗饭。”


上了楼，伯妈到厨房忙碌，大伯和张小舒坐在客厅聊天。


“你姑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欣桐恢复得还行，白天能够独自出门，晚上出门必须要有人陪同。”


“这怎么能行？欣桐马上要出去读大学，爸爸妈妈不能一直陪在身边。还得抓紧治疗，否则会严重影响生活。欣桐爷爷的病情怎么样？”


“爷爷的病情不太好，估计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有时候，大家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爷爷能够多活一些日子，那怕多活一天也好。另一方面，看着爷爷痛苦，大家又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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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小神探和小神医

伯妈在厨房忙碌的同时，不时到客厅骂上许海一顿。


中午吃的是红烧草鱼，草鱼裹了些淀粉，又过了油锅，外焦内嫩，鲜美无比。


饭后，张小舒洗了碗，在客房睡午觉。客房是名义上的客房，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张小舒使用。衣柜里挂有张小舒读大学时的衣服。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习惯性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自从妈妈失踪以后，她的幸福生活如瓷器一般被砸得粉碎。父亲长期外出寻找母亲，她要么住在姑姑家，要么住在大伯家。不幸中的万幸是姑姑和大伯都是真心欢迎她，让其少了寄人篱下之感。但是，张小舒还是能体会到客人与主人的区别，这种区别很微妙，外人或行不会注意，当事人往往会敏感地觉察。


张小舒从睡梦中醒来之时，屋里又充满鸡汤的香味，还传来堂姐张小天的说话声音。她没有立刻起床，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起床，来到客厅。


张小天看到睡眼朦胧的妹妹，道：“当法医的感觉怎么样？”


张小舒道：“还行吧，能够对付。”




张小天笑道：“很谦虚啊，李建伟到总队把你夸成了一朵花。说什么江州刑警支队有一个小神探，以后还要出一个小神医。”


张小舒脸上浮出两朵红云，道：“大利是真神探，我这个小神医是假冒伪劣。”


张小天听到“大利”两个字，心中一动，道：“你别谦虚，杨主任也夸你是好苗子。他老人家目光如炬，能说你是好苗子，那就是充分肯定。今天晚上开瓶酒，我们姐妹整点。”


大伯道：“小天是酒鬼，别把你妹把弄成酒鬼。”


张小天打了个哈哈，道：“这是家族遗传，解酒功能强大。小舒一直没有沾酒，今天我试一试她的酒量，看是否继承了我们张家的喝酒本事。土鸡汤、辣椒小炒肉、卤翅膀、花生米，几样家常小菜配上一瓶阳州特曲，快活似神仙。”


张小舒的爸爸戒酒多年，张小舒在父亲影响下，很少喝酒，今天在堂姐怂恿下，第一次正式喝起白酒。


张小天举杯和妹妹碰了一下，道：“希望我家的小舒能成为真正的女神医，干杯。”




大伯闻到酒味，回想起以前喝酒的美好时光，酒虫顺着喉咙往上爬。他戒酒倒不是肝脏的问题，而是血压高，被剥夺了喝酒的自由。


张小舒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高度阳州特曲。一股辛辣顺着口腔，进入肠胃，热辣辣的。


“怎么样？”


“还行吧，没有特别好喝，也不难喝。”


“那说明你继续张家解酒功能，今天我们姐妹好好喝一个。”


不知不觉中，一瓶酒被喝下肚。张小天神采奕奕，双眼清澈。张小舒是第一天喝这么多白酒，微熏。


等到爸爸妈妈离开以后，张小天意味深长地道：“你姐看上了一个男人？”


张小舒道：“姐看上了谁，那个男人肯定很优秀。”


张小天道：“当然优秀，是江州刑警支队的小神探。”




张小舒完全没有料到姐姐说出了这句话，脸上肌肉一下僵住，结结巴巴地道：“你喜欢大利？”


张小天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大利为了替女友报仇，改变了人生方向，这种深情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他长得帅，能力强，品德好，我当然喜欢他。”


“那就要祝贺姐姐。”


张小舒表情不由自己控制，想要表现得高兴，实则充满了沮丧。从小到大，她时常寄居于姑姑和大伯家里，从来不是家里的真正中心，姐姐小天和妹妹欣桐才是家里真正的中心。


她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有一个心思倔强地从内心升起：“爱情是自私的，难道我就这样轻易放弃，不敢为了自己的爱去堂堂正正地争取？”


另一个心思又浮现出来：“小天是我姐，我姐喜欢的人，难道我要去抢吗？”


正在患得患失之时，张小天郑重地道：“妹，我发现你似乎应该也喜欢大利，不会和我争吧。”


张小舒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挤出笑，道：“姐，那祝你们幸福。”


张小天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祝福个屁，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啊。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真看上了小神探，刚才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别否认，你姐是做什么的，瞒不过我，我家小公主看上了侯大利。”


在前几秒，张小舒觉得人生陷入了低谷，姐姐最后几句话，风清气爽，万里晴空飘起朵朵白云。


她犹自嘴硬，道：“谁看上他啊，整天都绷着脸，面部神经麻痹症？”


张小天道：“在姐面前说实话。”


张小舒羞红了脸，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他出现，就想偷偷看他。”


张小天道：“我也想体会这种感觉，可惜还没有让我想要偷偷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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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自然法则

既然被姐姐说破了心事，张小舒也就不必藏着掖着，道：“我当法医是受到大利的影响，他能为了女友当刑警，我妈失踪这么些年，我也要为我妈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当法医是寻找母亲最好的岗位，至少比当医生要方便许多。到了法医室后，我和侯大利接触很多，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悲伤经历吧，每次看到他紧锁的眉头、鬓间的白发，我就很心疼，禁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张小天给妹妹倒了一杯酒，道：“这就是爱情，发生在不知不觉之间。”


张小舒苦恼地道：“我这只是单相思，大利对我很警惕，在有意疏远我，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张小天笑呵呵地道：“这其实不是坏事，至少说明大利看得起你，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果对你完全无感，那就不会刻意疏远，而是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变得热情。我在这方面就有深刻体会，遇到不少优秀的男人，我暗自喜欢，可是他们一点都不防范我，都当我是哥们。他们当我是哥们，弄得我只好把他们当哥们，这才是最悲伤的事情。”


张小舒忐忑不安地问道：“大利对我真有感觉？”




“拒你于千里之外，就意味着把你当成了值得防范的女人。大利家庭环境那么好，却一直在走霉运，初恋情人遇害，未婚妻又牺牲，他封闭了自己的心灵，不愿意轻易接受新的感情。但是，他终究是男人，男人天生会喜欢女人，这是自然法则。你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大胆去爱，肯定会打开他封闭的心灵。当他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候，你就会品尝到最甜美的爱情。”


张小天随即自嘲地道：“我这是说别人一套又一套的，目光奇准，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塌糊涂，把很多优秀的男人都弄成了哥们，看着他们谈恋爱到结婚生娃。我一如既往地还是他们的好哥们，成为刑侦系统有名的女汉子。这个定位很糟糕啊。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千万不要成为女汉子。成了女汉子，身边一群哥们，后患无穷啊。”


张小舒道：“姐，我能打开大利封闭的心灵吗，也许他对我完全没有感觉？”


张小天道：“那我找机会去试探大利，听一听他对你的看法。”


张小舒急忙道：“暂时不用，大利很敏感的。如果把话说透了，反而没有回旋余地。”




张小天笑道：“那就润物细无声，用你的温柔打动他，让他爱上你。有一点我要告诫你，你千万不要显露你的酒量。如果因为喝酒豪爽，让大利把你当成了哥们，那就真糟糕了。这是我的切肤之痛，切记切记。”


两姐妹喝了不少，都没有醉意，张小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真遗传了张家特殊的解酒能力，酒量也不错。


当天夜里，张小舒在睡梦中还在喝酒，只不过喝酒对象为成了侯大利。两人喝了一杯又不杯，然后她醉了，倒在侯大利怀中。


她紧紧靠在侯大利怀中，道：“还喝一杯。”


侯大利道：“我有些醉了。“


张小舒道：”我陪你喝，一起醉。大利，你爱我吗？”


侯大利喝了这杯酒，道：“我爱你。”


早上醒来，想起昨夜梦中场景，张小舒面红耳赤。


喝小米稀饭的时候，张小天妈妈在旁边发牢骚，“小舒，你千万别跟姐姐学习，两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算什么事。昨天喝了酒，小天开车没有问题吧。”




张小天准备开车送妹妹回江州，到了江州还有两年事情，一是与欣桐见面，帮其做心理辅导；第二是再去回访王永强，探究其心理变化。


她听到妈妈例行啰嗦，装傻道：“我昨天喝酒了吗？应该没有吧。”


她故意朝妈妈哈了口气，让妈妈闻酒气。


张小天妈妈一脸嫌弃地道：“你爸爸当年和我谈恋爱的时候隐藏得好，若是知道他是酒鬼，我才不会嫁给他。”


张小舒低头喝稀饭，对母子俩的日常生活充满了羡慕。


在大伯和姑姑家里，两家的大人对失去母亲的张小舒都很关照，从来没有骂过，更没有动过手。张小天在小时候调皮，每年都要被揍几回，每次姐姐挨揍时，她总是充满羡慕，幻想自己撞了祸，母亲气急败坏揍人。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被母亲揍过，对于张小舒来说是一件极其遗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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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第七个发言的是候大利

7月8日晨，刚回到市郊，张小舒接到李建伟电话：上午九点在重案一组开案情分析会。


张小舒走进小会议室时，侯大利正站在白板前凝神细思，有人进屋，也没有回头。


和姐姐张小天吐露心声以后，张小舒再次看到侯大利时便有了“久别重逢”之感。她找了个靠边位置坐下，假装看白板，实则偷看心爱的人。张小舒目光停在侯大利鬓间白发上，直至李建伟打招呼才转移目光。


人到齐，侯大利这才从白板前离开，坐了下来，道：“现在开会吧，还是按老规矩，大家谈各自工作进度。”


第一个发言的是勘查室小林。


小林在投影仪上调出越野车各个角度的高清相片，指出两个事实，一是越野车右前端发生过一次碰撞，有修补痕迹；二是通过锈迹以及本地绿水藻，推断越野车是在一个月前落入水库，最有可能的时间是5月20——25日。目前已经向三社水库丢了铁箱子以及废轮胎，看绿水藻何时出现。




第二个发言的是法医室张小舒。


张小舒拿出岭西理工实验室结出有鉴定结论：血迹发现于7月6日，形成时间在40——42天，也就是在5月20——5月24日。两人发言从不同方向将越野车落水时间确定为五月下旬。顾全清和张佳丽失踪案一直悬在半空，迷雾重重，如今基本上弄清楚越野车落水时间与失踪时间一致，算是重要成果。


第三个发言的是伍强。


伍强如今成为重案一组驻东城派出所的“特派员”，凡是与东城所有关的工作都由其牵头。他调出监控视频截图，图上能看到面包车驾驶员手臂上的刻字。“找这个手臂上刻字的家伙就是大海捞针。我拉着社区民警跑了居委会、各单位保卫科、看守所、拘留所和戒毒所，又询问了市内三家刺青刻字的门店，目前只摸到两名手臂相关位置刻字或纹身的人。”


在投影仪上显露出两人手臂上的特写，一人手背刻了一个“忠”，另一人手背位置则刻了一只小龙。


“据我调查，刻忠字的此人在5月27日上午在戒毒所关着，没有作案时间。另一人为了掩饰而纹了一只小龙，用烫过烟头小龙，比较模糊。而且5月27那天，他在茶馆打牌，也没有作案时间。”


第四个发言是的绰号铁嘴钢牙的周向阳。


周向阳喝了一杯浓茶水，慢条斯理地道：“我到看守所两次提审杨为民，杨为民一直在喊冤。杨为民没有拍张英裸照的动机，更不会傻到长时间把裸照和相机锁在铁皮柜里。我建议调查二建职工，此事极有可能是里应外合栽赃诬陷杨为民。”


第五个发言是马小兵。


马小兵道：“我和老袁查过了邱宏兵的视频，根据视频又调查走访了相关人员，特别关注的是邱宏兵晚上的行踪。5月23日是周末，邱宏兵和杨为民等一帮人喝酒。喝酒之后，他跟着肖霄到了罗马小区。杨为民、小章、高三等人都证实此事。回到罗马小区时，邱宏兵和肖霄还在在小区对面的巴适餐馆吃了酸辣面。我们调查了巴适餐馆老板，餐馆老板还记得此事，说这两人不时过来吃面。只是喝了酒，他们总是过来吃一碗酸辣面。那个男的特别喜欢吃酸的，每次都放很多醋。”


第六个发言是江克扬。江克扬谈了与蒙洁见面的情况。


所有人发言完毕以后，侯大利开门见山地道：“大家的工作都有成效，每个人的情况汇集起来，渐渐开始还原案件真实样貌。下一步工作我们分为两个重点，第一，仍然从顾全清、张佳丽、邱宏兵和梁永辉的活动轨迹和社会关系入手，继续深挖细节。案件不能侦破，说明肯定存在我们没有掌握的细节；第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此案的关键，如果是凶杀案，还是那句老话，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尸体。而找到尸体就要从越野车的行踪入手。”




侯大利拉过白板，在白板上画出江州市区简图，在地图上标示出南郊加油站的位置。


“在南郊加油站之后约一百米是事故事多发点，交警在加油站有一个监控镜头。这个监控镜头是新近安装，清晰度较高，能看清楚驾驶员和车牌号。正是这个监控镜头留下顾全清越野车的视频。如果凶杀案是在5月20日到5月25日之间，那么5月23日留在南郊的影像就是判断顾全清和张佳丽行踪最重要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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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目光放在月亮湖别墅区

侯大利用红色签字笔标出顾全清越野车经过监控镜头后有可能经过的三条公路。


地图标示得非常清楚，经过了南郊监控点以后，有一条正南的大道，还有一条朝长江方向的市级公路，另一条公路则进入了巴岳山。


沿长江的市级公路远离了湖州，而进入巴岳山的公路则距离湖州越来越近。


“顾全清的车经过了监控点以后，便失去踪迹。如果朝正南方向，会在郎道镇被监控镜头再次拍到，郎道镇没有拍到顾全清的越野车，那就意味着越野车没有前往正南。如果走长江方向的市级公路，就能到秦州。另一条道路是转向北，进入巴岳山，最后到湖州。越野车是在湖州的三社水库被发现，张佳丽在6月17日是在湖州打电话，如果有凶杀案，抛尸地点最有可能是月亮湖到三社水库沿线。这是我们探查的重点。”


侯大利标红了这条线，画上三个重点符号。


由于一直没有找到尸体，侯大利在发言中没有明言顾全清和张佳丽一定遇害，但是大家听得很明白，他倾向于两人遇害，所有工作措施都针对两人遇害。




重案大队和刑警支队领导没有参加案情分析会，全程由侯大利主导。


参会人员中有老预审员周向阳、有勘查室小林、法医室李建伟和张小舒，还有视频大队侦查员，多数同志都比侯大利资格老。侯大利在前几个案子中表现出色，指挥能力获得同志们认可。大家没有异议，接受任务后，匆匆离去，奔赴各自战场。


侯大利叫上江克扬，驾车实地探查顾全清越野车离开监控镜头后有可能经过的三条公路。


车行至南郊，停在留下最后影像的监控前。这是市交警的监控系统，属于传统的视频监控系统，主要是对道路黑点、繁忙路段交汇点、隧道口、主要道路及公共大桥等位置进行监视，能看到某段道路小部分的实况，但对突发性较强的交通异常事件无法做到预测。正在推广的新型智能交通监控系统采用识别技术进行分析，有异常发生就会自动通知交通人员。


南郊监控点前方有三条道路。侯大利掉头向北，直奔巴岳山。




沿途又遇到几条支路，侯大利和江克扬坚定地选择最容易到达巴岳山的那条公路。行进了二十分钟，到达月亮湖。


沿着月亮湖岸的公路开了约十分钟，进入盘山公路在左侧出现一条很短支路，视线所及，支路前方赫然出现一片别墅。


侯大利猛地按了一下喇叭，道：“我真蠢，忘记月亮湖尾部有一个别墅区。这个别墅就是大树集团修的，张佳丽和顾全清应该是前往月亮湖。”


江克扬赞同此观点，道：“顾全清和张佳丽是在5月23日晚上8点23分才离开家，他们带着行李，但不是立刻远行，而是先到月亮湖渡假。”


别墅群的保安懒洋洋地坐在保安亭里吹空调，看见一辆豪华越野车开了过来，眼睛都没有抬，顺手就扬起了杆。


侯大利原本还想要出示警官证，没有料到保安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他感叹一句：“保安完全是形同虚设。”


江克扬笑道：“我从另外一个方面理解这个问题，保安其实很精明，开豪车的人非富即贵，何必拦下来自讨没趣。”




别墅区靠山临湖，面积挺大，分有A、B、C、D四块区域，侯大利将车停在一名清洁工身边，道：“请问大树老总的家在哪边？”


清洁工指了指，道：“D区最角落的就是张大树的家，面积最大那家。今天应该没有人在家。”


越野车停在张大树的别墅门前，侯大利下楼按了门铃，无人回应。


江克扬在别墅门前转了几圈，道：“那天看到张佳丽的鞋柜，我就说贫穷限制了想象，这个别墅就和城堡一样，我的贫穷还是限制了想象。”


侯大利道：“这里有山有水，地处别墅最尾巴，人迹罕至，在这里杀人藏尸是绝佳之地。”


看罢别墅，两人掉转车头，开出别墅区，沿着盘山公路开了约四十分钟，手机收到湖州联通的欢迎短信。


收到短信十来分钟，越野车来到三社水库边。




两人下车，站在顾全清越野车落水处。


侯大利道：“老克，顾全清越野车大概率是沿着这条山路从江州到湖州，所以在湖州城区反而找不到顾全清越野车的踪迹。”


江克扬取了一支烟，递给侯大利，道：“顾全清和张佳丽极有可能在别墅就遇害，然后凶手开车到三社水库边，将车弄进水库。既然在三社水库找不到尸体，尸体就应该在月亮湖或者巴岳山里。这条路线在山区，有太多可以藏尸的地方，很难找。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会在三社水库边的森林里找到血迹？这个血迹出现得莫名其妙。”


侯大利道：“现场勘查的时候，我就觉得血迹不对劲，以我的猜测，凶手杀人之后，取了顾全清和张佳丽的血，倒在树林里。凶手如此做的动机有两条，第一，他希望越野车不会被发现，如果越野车不被发现，那么树林里的血迹肯定也不会被发现；第二，如果沉入水底的越野车被发现，那么警察有可能会发现血迹，他应该想诱导我们，让我们认为顾全清和张佳丽是在湖州三社水库附近遇害。凶手充满恐惧，想要掩盖真正的凶杀现场。”




江克扬眉毛上扬，道：“邱宏兵肯定熟悉月亮湖，他是湖州人，也有可能知道三社水库。这就意味着，邱宏兵行凶的可能性最大。凶手作案的地点往往都在其舒适区，月亮湖是凶杀地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凶杀案中很大一部分是熟人作案，夫妻互杀也不罕见。”


侯大利和江克扬再把目光放在月亮湖别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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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搜查

月亮湖别墅有监控系统，且视频保存得比较好。在5月23日晚上9点12分，监控上出现了顾全清的越野车。在5月25日凌晨1点28分，顾全清的越野车开出别墅。快进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顾全清的越野车。在5月23日晚到5月24日晚，没有其他车进入张大树别墅。月亮湖别墅修建时间早，监控视频的清晰度不够，从镜头中看到的人都比较模糊。另外，监控安装得不专业，角度不好，还有树叶遮挡，在月亮湖别墅区入门处和张大树别墅入门处的监控镜头中都看不清楚驾驶员。


“你们没有换过监控系统？”侯大利深觉遗憾，也觉得不解。


物业管理人员陪笑道：“我们打过报告，说过监控的问题。物业也找过业委会，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没有换。上面不出钱，我们做具体事情的，没有屁办法。”


月亮湖别墅门前有一条进入巴岳山的公路，别墅入门处监控除了监控到进出大门车辆外，在夜间还能通过灯光显示进入盘山公路的汽车。这些车辆没有进入监控视频，但是灯光会出现在监控视频中。




看罢视频，侯大利在湖边想了一会儿，对江克扬道：“凶杀现场和抛尸地点就在月亮湖到三社水库这一条线上，我们要搜查月亮湖别墅。


汇报之后，宫建民同意搜查月亮湖别墅。


张大树和张佳洪得知警方要搜查江州月亮湖别墅，从阳州赶了过来。


进了别墅客厅，见到邱宏兵坐在沙发上，脑袋几乎垂在膝盖上。


张佳洪走了过去，用鞋尖轻轻碰了碰邱宏兵的小腿，道：“喂，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接到警方通知，我就过来了。”邱宏兵抬起头，哭丧着脸，五官略有些变形。


张佳洪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子，恶狠狠地道：“邱宏兵，如果我姐真出事了，不管警方是否破案，我都会把这笔帐记在你的头上。无毒不丈夫，你真以为我们张家好欺负。”


张大树正眼都没有瞧女婿，来到陈阳面前，道：“支队长，什么情况？”




陈阳道：“从别墅前的公路往后山走，有一条公路能够直通湖州的三社水库。我们怀疑顾全清和张佳丽是在别墅遇害，然后被抛尸。抛尸地点在别墅和三社水库沿线。”


张大树尽管有心理准备，身体仍然摇晃了一下。


陈阳赶紧扶着张大树胳膊，道：“张总，没事吧。”


“没事。”张大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调人过来，沿公路两边搜索。”


陈阳道：“如果有发现，千万不能破坏现场。”


别墅区，两只警犬在训犬员引导下，仔细搜索每一寸土地。


侯大利站在一块天然的大石头上，观察别墅的各个角落。看了一会儿，他跳下石头，朝来到湖边小码头，小码头上有一条小船。他蹲在湖边，观察小船。


江克扬走了过来，道：“血迹犬没有找到血迹。另一条搜索犬找到了很多与张佳丽和顾全清有关的线索，这只能说明张佳丽和顾全清来过此地。”




侯大利道：“一个多月时间，中间有大雨，找不到血迹很正常。老克，如果你是凶手，在别墅做案后，如何处理尸体？”


江克扬道：“这里有山还有水，埋进山，丢进水，深不知，鬼不觉。”


侯大利回望巴岳山，道：“凶手要把两具尸体埋进山里，得要挖一个大坑，再把尸体埋进去，会出现明显痕迹。巴岳山有村民行走，还有护林员，凶手会顾忌这些情况。如果我是凶手，多半会把尸体丢进月亮湖。”


江克扬望着细长湖面，道：“月亮湖沿山分布，约有十公里，找潜水员全面搜索，难度太大。”


副支队长老谭和小林则把注意力集中到户外小屋，屋内放有用来烧羊的大型烧烤架，还有斧头、电锯等种类齐全的各种工具，角落堆有两包水泥，另有半箱烧烤用的木炭。


老谭道：“这些工具用来肢解尸体，倒是顺手得很。如果有血迹，那就实锤了。”


小林用血迹勘查灯查看室内，没有收获，又采用鲁米诺试剂再试，仍然没有发现血迹，室内没有血迹，电锯、斧头等工具上也没有血迹。


老谭走出小屋，在四周转了一圈，来到侯大利身边，低声道：“前面是月亮湖，后面是巴岳山，这是天然的藏尸地。大利，你能确定这是杀人现场吗？”


侯大利道：“从南郊到月亮湖别墅，再到三社水库，这是最顺的线路。犯罪分子必然会选择在他的安全区内作案，抛尸也同样如此。“


老谭道：“这么偏僻的别墅，居然在别墅内部没有安装监控，张大树这家人的心也真大。”


小林从警车后备箱取出手持反窃听电子狗，准备到别墅内查找监控。


老谭叫住小林，道：“你为什么认为别墅内会有人安装隐形监控器？”


小林道：“例行检查。秦力案件后，我患上了监控恐惧症，每到一处案发现场，都得检测是否有隐藏的监控器。不检查，就会觉得少做了一件事。“


小林拿着反窃听电子狗检查了整个别墅区，没有发现监控设备。


别墅建有围墙，墙高三米。三面围墙，一面临湖，墙上有监控镜头。侯大利和江克扬在整个别墅区转了一圈，摸清了整个月亮湖别墅的监控系统。除了月亮湖别墅大门以外，在各家的别墅门口以及围墙上都安装有监控镜头。虽然监控系统清晰度不高，有人侵入还是能看清楚。在监控室，能清晰看到张家别墅大门以及所有围墙，要想从围墙翻入别墅而不被发现，难度很大。出于保护隐私的目的，张家别墅内部没有再安装监控。


大队人马在张大树别墅内外搜索了三个小时，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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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掘地三尺

在别墅外，整整齐齐两车工人。


张大树是做建筑起家，除了二建以外，还有江州大树建筑公司。屋外全是大树建筑公司的工人，刚刚从三社水库那边返回，拿着工具，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挖开别墅区草坪。


支队长陈阳、副支队长老谭、法医室李建伟、张小舒、重案一组组长侯大利、探长江克扬以及张大树、张洪佳等来到别墅平台，商量下一步行动。


”我姐如果在月亮湖遇害，邱宏兵就是凶手。我饶不了他。“张洪佳用手指着站在院子里的邱宏兵，恶狠狠地道。


邱宏兵似乎感受到了楼顶平台上传来的恶意，眼睛余光朝上瞧了瞧，便不再注意楼上的人。他拖了一张椅子，坐在草坪边上，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来一支，点燃打火机。烟头亮光不时闪现，轻烟袅袅。


邱宏兵目光穿过轻烟，视线所及之处，正是以前放烧烤架的位置。他和妻子热恋之时，每逢周末就来到月亮湖别墅，先去湖边钓几条鱼，再放置烧烤架，很快，烤鱼的鲜香就会飘荡在院子上空。这是令人迷醉的味道，就如他和佳丽的爱情。如今，院子还在，湖水清澈，游鱼无数，爱人却远离了自己。


两名戴着手套和脚套的年轻警察来到码头，跳上船，一人照相，另一人用小刷子在船体上刷来刷去。


邱宏兵此刻完全置身事外，望着严肃又忙碌的警察，如看一场老电影，与自己无关的老电影。


电话响起，显示出是肖霄的号码。


邱宏兵露出笑容，道：“小霄，有事吗？”


肖霄欢快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晚上我做了白砍鸡，是我开车到乡场选的土鸡，你回来吃饭吗？”


邱宏兵道：“我肯定要回家来吃饭，但是什么时间回来说不清楚，你不用等我。”


肖霄撒娇道：“我要等你，你不回来，我就不吃饭。这一段时间吃得太油，现在肚子都长肉了，我趁机减肥。”


结束通话以后，邱宏兵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张大树和张佳洪脸色难看到极点。张佳洪正在上前，被张大树拉了一把。


张大树道：“邱宏兵，佳丽出发之前，到底有没有异常？给你说过什么?”




邱宏兵道：“佳丽离开那天是5月23日，没有给我提起过。后来我回家发现她经常用的皮箱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出去了。”


张佳洪道：“5月23日晚上，你在做什么？”


“我那天在和二建同事喝酒，喝到晚上十点钟。后来回家，佳丽已经不在家里了。”


邱宏兵充满痛苦地道：“现在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佳丽和顾全清好上以后，经常不在家。我回家以后没有见她，也不会太在意。“


张佳洪道：“5月23日，你回家没有？”


邱宏兵低声道：“我到了一个女人家里，在她家里过夜。”


张佳洪怒视邱宏兵，道：“女人叫什么名字？”


邱宏兵回避了张佳洪的目光，道：“她和这些事无关。”


张佳洪道：“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叫肖霄？”




邱宏兵道：“佳丽要和我离婚，我已经同意了。所以我才在外面过夜。”


张大树目光阴沉，道：“当初你和佳丽弄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怎么现在弄成这样？别光推责任给佳丽，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张大树个子不高，素来有威望，说一不二。邱宏兵比其高了大半个头，在其积威之下，下意识弯腰，低垂着头。


张佳洪与姐姐关系极好，此刻烦躁地在院里走来走去。张大树深深地望了邱宏兵一眼，又回到楼顶平台。


平台上，陈阳站在矮墙边，俯视别墅，问道：”大利，挖地三尺，说起容易，做起来太难。你判断凶杀案现场在此地的理由不太充分啊？“


侯大利道：”一般来说，凶手会在自己熟悉的地域作案。杀人和抛尸，更会选择在熟悉的地方。三社水库、月亮湖别墅、南郊监控点，恰好能串成一条线。“


陈阳道：”你怀疑邱宏兵？“


侯大利道：”邱宏兵的嫌疑很大，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比如梁永辉曾经和张佳丽有过关系。我建议召集水库管理方和红旗林场，扩大搜索范围，寻找蛛丝马迹。”


“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下定决心沿这条线查到底。”


虽然侯大利年轻，但是敢于承担责任，能力又强，屡破大案，陈阳作为支队长已经将滕鹏飞和侯大利当成了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张大树来到楼顶平台，直言不讳地道：“邱宏兵就是凶手。他当初追求我女儿的时候，买了几千朵玫瑰，摆出心形，在公开场所下跪求婚，还写了些歌，玩出了很多花样，欺骗了我女儿。当初他追求的手段这样激烈，意味着分手时的也会有采用更激烈的方式。这事都怪我，心不够狠，当初就不该心软。”


说到这里，他哽咽起来，用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陈阳过去，想要安慰张大树，话又不知从何说起，道：”别墅地面暂时不要挖，我们明天还要勘查。”




张大树沉默一会儿，道：“那我让工人们继续上山，排成排，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