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刑侦笔记 - 小桥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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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突如其来的凶案

8月18日晨，侯大利正在刑警老楼健身房锻炼身体时，接到宫建民的电话。


宫建民声音低沉，道：“刚刚接到报案，徐静死了，她是关百全的老婆。陈阳和滕麻子已经去了现场，我得跟着过去。关百全是江州有名的老板，你是否过来看一下。”


侯大利道：“又一起命案啊！死因是什么？”


宫建民道：“死因不明。”


侯大利道：“我马上过来。”


这些年来，江州企业家的家人频频受到伤害，这引起了江州市局的警惕，省公安厅费副厅长对此事也高度重视。专案二组除了侦办杨帆案和白玉梅案外，也受命暗查此事。所以，宫建民得知徐静的死讯之后，不敢怠慢，立刻与侯大利取得联系。


专案二组刚完成了第一轮轮休，此时，吴雪、张剑波和戴军回到刑警老楼，江克扬、秦东江和樊勇则回家休息。


越野车来到金山别墅时，关百全的别墅已经被围上了警戒线，最外围的人是别墅区的住户以及闻讯而来的记者。金传统和张晓也站在一边看热闹。


侯大利带着人走进别墅后，张晓摸了摸肚子，道：“金山别墅风水不好，黄总出事没多久，徐姐就死了。我们搬家，不在这里住了。”


金传统道：“我们搬家，回我爸那里去住，人多热闹些。”




张晓想起与徐静一起畅想小孩出生时的场面，眼角挂起泪花，哽咽道：“我压根没有想到，徐姐会出事。侯大利过来做什么？”


金传统道：“有人死了，公安首先要鉴定死因，如果是自然死亡，那就按自然死亡的流程走，如果是非正常死亡，公安就要介入。啊！难怪那天大利要到我们家来了解关叔的事，他肯定对情况有所了解。说不定，徐姐就是非正常死亡。”


张晓愤愤不平地道：“他既然有所了解，为什么不阻止。大利变了，以前都很拼命。”


金传统挽着妻子，道：“我们别乱猜了。等会关叔回来，我都不知道他要怎么面对徐姐这事。”


第二层警戒线和第一层警戒线之间的地方是作为指挥区域，宫建民、侯大利、陈阳等指挥员位于其中，还有吴雪、张剑波和戴军等待命的民警。


第一层警戒线里有重案大队长滕鹏飞、重案三组张国强等人。


法医室主任李建伟、法医张小舒以及勘查室小林、DNA室张晨等人则进入别墅内部区域进行现场勘查。


在关家别墅外围还有侦查员调查走访附近的居民，他们要调取金山别墅及周边所有的监控视频，另一组侦查员调取徐静、关百全、关江山、关江州、关江丽等人的通话记录。




关家别墅是十年前的样式，纯粹欧式风格。院内植被良好，最显著的特点是繁花盛开，开花植物的品种很多，有一些品种在江州很罕见。


宫建民脸色阴沉地问道：“谁报的警？”


陈阳道：“是搞清洁的阿姨。据她说，死者徐静每天都要锻炼，有时在院子里跳绳，有时会在小区里跑步。今天，她和往常一样，在死者锻炼时进屋打扫卫生。她进屋时，发现徐静还躺在床上。正要退出时，她又多看了一眼，发现徐静不对头，整个脸没有表情，五官扭曲。惊吓之下，清洁阿姨便给关江山打了电话。关江山住得很近，过来看了以后，便报警了。”


宫建民道：“清洁阿姨、花工和关江山有没有碰过现场？”


陈阳道：“老谭问过他们，都说没有动过现场。三组的人在给他们做笔录。”


宫建民道：“我们去走一圈，看看情况。”


侯大利、宫建民和陈阳等人沿着第一道警戒线外围走了一圈。


别墅外面的阳台、窗口、空调室外机和下水管表面的尘土保持完整，没有脚印、手印和擦痕。在别墅角落有一间狗屋，狗屋有一道高大的铁栅栏，一条黑背狼狗趴在铁栅栏前，舌头伸得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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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抽丝剥茧下的线索

宫建民指着狼狗，道：“昨夜，狼狗被惊动没有？”


陈阳来得最早，知道的情况较多，便道：“别墅面积大，搞清洁的阿姨和花工常住底楼。昨夜，两个人没有听到狼狗叫声。平时是花工照顾这条狼狗，他说这条狼狗很护家，只要晚上有外人靠近，就凶得很。”


宫建民道：“狼狗有没有其他异常反应，比如吃了带有安眠药的食品。”


陈阳道：“没有异常，活动正常。”


宫建民问道：“院门正常，从外观看起来别墅的门窗也正常，狼狗没有异常，是否可以说明没有当时外人进来。”


陈阳道：“室内现场勘查还没有结束，等结束以后，才能判断。”


宫建民看了看手表，又问道：“关百全回来没有？”


陈阳道：“关百全在岭西，正在朝这边赶。他出差好几天了，在和岭西那边谈项目。”


侯大利在重案大队之时，遇到大案，总是和勘察人员一起进入现场。此时身份变了以后，便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现场，而是耐心的在外围观察，等着刑事勘察技术人员和法医处理第一现场。


杨国雄临死前咒骂过的人很多，关百全是其中之一。这份名单里的人仿佛真被诅咒一般，家里纷纷出事，如今终于轮到了关百全。这是侯大利得知徐静死亡时的第一反应。


他随即又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先入为主，一切以现场勘查结果说了算。


一个小时以后，法医主任李建伟和法医张小舒从别墅内走出来，来到几个指挥员身边。


宫建民道：“什么情况？”


李建伟道：“死者徐静的尸僵已经在全身各大关节形成，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十点左右。如果要进一步明确死亡时间，还要查一查胃容物。”


宫建民道：“死亡原因呢？”


李建伟稍有犹豫，道：“死者徐静曾经是运动员，后来得了病毒性脑炎，治好以后，留下了癫痫的后遗症。从尸表来看，无掐痕，也无电击痕迹，右手手背有些瘀斑。从感觉来看是猝死。”


侯大利眉头紧锁，道：“确定是猝死吗？能够排除他杀吗？”


李建伟道：“在没有尸检前，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


张小舒欲言又止，忍了一会儿，还是道：“李主任，我觉得徐静嘴唇的伤有些可疑。”


李建伟道：“死者有癫痫，我问过搞清洁的阿姨，癫痫发作时，死者就习惯性地咬手指，还用手去抓脸，有些伤痕也算正常。当然，最后结果，还得看尸检和毒化检验。”


宫建民道：“法医都出来了，小林还没有出来？”


李建伟道：“别墅房间多，他们去检测其他房间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勘查室小林和小杨这才出来。


宫建民、侯大利、陈阳等人戴上口罩、手套、脚套和头套，进入了第一道警戒线。


滕鹏飞站在客厅，习惯性地用力搓脸。这是他陷入沉思时的下意识动作，宫建民等人都熟悉他这个表情，没有打扰他。


别墅的一层是客厅、饭厅、厨房，两间老人房分别给花工和清洁工使用。


二层是关百全夫妻使用，还有一间麻将室和茶室。麻将室是徐静使用，茶室则是关百全在家里谈事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个房间是布置好的儿童室。


几名指挥员停在了儿童室前。


陈阳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为谁准备的儿童室？”


清洁阿姨跟在几句警察身后，不停地抹眼泪，“这是小徐准备的儿童房，小徐怀孕两个月了，天天都想着娃儿出生以后的事，这个房子布置了好多次。我给小徐说不用布置得太早，小徐说要提前买家俱，就算是实木的也有甲醛，所以早点买回来，好散甲醛。”


宫建民一张脸绷紧了，道：“徐静怀孕了？”


清洁阿姨道：“怀了。小徐是多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关老板回来，不知道要多么伤心。”


侯大利一颗心往下沉，直觉告诉他，这是又一次对“鱼竿模型”的验证。作为省公安厅专案二组组长，其说出来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案件的走向，所以，在现场时，他沉默寡言，没有轻易评价，也没有轻易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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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拆解死因

徐静已死，腹中婴儿也才两个月大小。可是走过儿童室时，大家还是会下意识轻手轻脚，似乎担心惊到了那个可怜的腹中婴儿。


走过儿童室，他们来到了徐静夫妇的卧室。卧室里仍然开着空调，凉飕飕的。室内安有一张长度有一米八左右的实木大床，床上仰卧着一个女子。女子面容扭曲，脸色发绀。


李建伟稍稍拉开被子。女子身穿半透明睡衣。睡衣完好，没有破损，也没有脱落。死者左前臂弯曲，手掌半扭，放在嘴边。她的下嘴唇和手掌上都有血印，手背上有瘀斑。她的右手位于身侧，向上伸直。死者身材修长，手臂比起一般女子要结实。


法医张剑波原本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见到尸体以后，走上前，问道：“施行过抢救措施了吗？”


李建伟道：“没有。张小舒来得比救护车要快，进屋后，发现徐静已经死了。120来了以后，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现场没有被破坏，保持了原状。”


张小舒道：“我过来的时候，死者身体的尸僵已经形成。”




李建伟道：“滕麻子问过基本情况，昨天晚上，别墅一共有三人，徐静、清洁工和花工。清洁工是从社会上招聘来的，花工是关百全的亲戚。据清洁工和花工的回忆，昨天晚上，徐静大约在十点钟上床。徐静上床后，清洁工和花工因为怕吵着主人家，所以就回屋了。”


张剑波按了按尸斑，尸斑没有褪色，再叩击颅骨，也没有听到破响声。


李建伟和张剑波都是法医，经常在一起开会，还曾有过两次合作的经历。尽管李建伟的资历比张剑波要深，可是他在张剑波面前还是挺谦虚，道：“剑波主任，死者患有癫痫，发病时有可能自己咬了手掌，弄伤了嘴唇。从尸表来看，目前不能确定死因，得等到尸检以后才能确定。”


张剑波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一般癫痫发作时唇部通常会出现重复的动作如伸舌头、咀嚼等。除了口部动作外，还有手部自动症，患者会无意识地重复某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搓手、摸口袋，玩弄手中物品等。除此之外，一般的癫痫患者在发病前还会出现精神情绪的波动，一些患者在发作前会出现抑郁、发怒等情绪变化。


清洁阿姨和花工都没有见到过徐静发病时的具体状态，要询问细节只能等待关百全的到来。




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进屋子里。脚步声最初急促，随后变得缓慢，到门口时安静下来。关百全站在门口，眼光直直的，盯着床上已无生气的妻子。


宫建民站在关百全身边，道：“关总，请节哀。”


关百全握紧拳头，脸皮绷得紧紧的，道：“徐静怀孕了。我想知道她死亡的原因，到底是生病，还是被人害了。”


支队长陈阳道：“关总，现在还无法确定死因，只有等尸检和毒化检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关百全如被开水烫到一般，身体下意识地抖动，道：“你说什么，还要解剖？”


陈阳道：“这是为了查出死因的唯一办法，请你理解。”


关百全道：“必须要解剖才能查出死因？”


陈阳道：“是的，这是科学，也是我们办案的要求。”


关百全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滴，道：“小徐最爱美了，肯定不希望解剖。”


宫建民劝道：“关总，希望你能理解。”


关百全闭上眼，道：“解剖以后，会缝起来吧。如果要缝起来，也要缝得漂亮一些。哎，当初小徐嫁给我，小徐的爸妈都反对。现在小徐死了，我怎么跟她的爸妈交待。”


宫建民道：“小徐爸妈什么时候到？”


关百全道：“小徐是东北那边的，他爸妈还在机场等飞机。”


宫建民道：“小徐有没有什么仇家？”


关百全道：“小徐是东北人， 在江州能有什么仇家。我做生意嘛，得罪人是少不了的，但是，我没有什么非得对我下狠手的仇家。”


张剑波道：“关总，你妻子平时有什么疾病？”


“小徐以前是运动员，身体挺好的。后来得了脑炎，治好后留下了癫痫这个后遗症。这两年，小徐保养得很好，一次都没有发过病，恢复得很好，所以，我们才要了小孩。”


关百全仰着头，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


张剑波道：“你妻子发病前和发病时有什么症状？”


关百全又仰了一会头，这才道：“发病前，她没有什么症状，在突然间就发病了。发病时，她和其他癫痫病人差不多。小徐身体好，已经有两年没有发病了，以前发病的次数也不多。”


张剑波道：“你妻子发病时有咬手掌的情况吗？”


关百全道：“有过，她有两次把手掌咬得血淋淋的，和这次差不多。两年没有犯病了，为什么突然间犯病，我晚上八点还和她通过电话，那时候，她还好好的。”


张剑波道：“在发病时，你妻子有能力给清洁工阿姨和花工打电话吗？”


“她以前发病都很突然，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我估计小徐当时发病太急了。”


关百全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格外懊恼地道：“我如果不去开会就好了，有我在身边，小徐就算发病，也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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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侦查直觉

张剑波问的这些话，也正是李建伟想要问清楚的。


关百全所言，基本符合李建伟的判断。


侯大利站在一旁，最初想起那份被诅咒的名单。当关百全说出懊恼之言时，他感同身受，往常的那种懊悔似乎从心底涌出。


杨帆遇害后，“如果我不去吃饭，而是送杨帆回家，她就不会出事”，这个念头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成了他的心病。直到大学毕业，他才努力将这个念头压在内心深处。这个念头犹如被压在五指山上的猴子，虽然被压住，却没有死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负面情绪。他知道关百全必然会在很长时间对自己离开徐静而追悔莫及。从理性上来看，关百全出差是正常的事，作为一个老板不可能一直守在家中。理性归理性，这个念头很顽强，会绕开理性，长久地种在关百全的心中。


现场勘查完毕后，尸体被送到殡仪馆进行解剖。


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召集专案二组开会，研究此案。


由于关百全的妻子徐静死亡，正在轮休的江克扬、樊勇和秦东江结束轮休，赶了回来。


人员到齐以后，侯大利道：“我看了现场，现在还无法判断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


樊勇惊讶地道：“去了这么多精兵强将，难道还判断不出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吗？”




张剑波道：“我看过尸体，还听关百全讲了徐静发病的情况，确实存在着模糊的地方，还得等到尸体解剖以后再作结论。”


“我们今天没有请105专案组来看，纯粹是内部开会，暂时以非常死亡来对待此事，有备无患。”


侯大利在开会时一直强调徐静之死到底是非正常死亡和正常死亡，目前还无法判断。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和情绪的声音在说，徐静是非正常死亡。这不是来自于证据，而是在大量调查之后他形成的侦查直觉。




侯大利先打开投影仪，调出了那份被咒骂的名单，道：“这是专案二组内部的讨论，我就讲点没有得到证据支持的想法。侯国龙、丁晨光、秦永国、夏晓宇、黄大磊、张大树、李兴奎、程宏民、关百全、李明全，这十个人是杨国雄临死前经常咒骂，反复咒骂的人。十年后，其身边人都还记得这十个人的名字。从杨国雄自杀到现在，这十个人中有一大半都有亲戚受到伤害。侯国龙的亲戚暂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杨帆于2001年10月遇害，杨帆遇害最主要原因是代我受过，甚至周涛遇到这事，也极有可能是代我受过。目前可以确定丁晨光的女儿遇害不是杨永福所为。夏晓宇单身一人，没有听说他身边有受到伤害的亲戚。黄大磊被炸死，也与杨国雄没有关系。程宏民的亲戚没有听说有重大事故发生。但是，其他人就和杨国雄、杨永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李明全的外孙曾经被摩托车撞击，当时命悬一线，这是2001年8月发生的事。李兴奎的妹妹在2002年被人捅伤脊柱，以后瘫痪，坐轮椅，一直没有找到凶手。李兴奎的儿子李小峰涉嫌杀人，受害人陈菲菲和肖霄一样，都是在金色酒吧唱歌。张大树的女儿张冬梅被丈邱宏兵杀害，邱宏兵和肖霄是情人关系。关百全的妻子徐静怀有身孕，死在床上。另外，秦永国的弟弟在矿井出事。这个矿井很特殊，因为秦永国的矿和杨国雄的矿在资源上有重叠，双方火拼了几次，我怀疑白玉梅之死也和此有关，这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事情，都与杨国雄有关。”




一个个案子被摆出来后，参战侦查员尽管知道鱼竿模型，也知道那份被咒骂名单，但是得知关百全怀孕的妻子遇害，仍然被震住了。


“今天算是一个务虚会，我抛出观点，你们谈谈想法，畅所欲言。”


侯大利在刚刚进入警队之时，以超强的记忆能力侦办了在刑警二中队遇到的第一起刑事案件。超强记忆力在以后的工作中也给了侯大利很多帮助。但是，等到侯大利领导重案一组侦办数起大案以后，他才真正明白案侦工作是集体做战，要靠系统取胜。离开了系统，任何超能力都没有用处。


在领导专案二组以后，他格外注意集体力量，有意无意淡化了自己本身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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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确定新的“鱼饵”

秦东江道：“实话实说，我最初对鱼竿模型和被咒骂名单还不以为然，抱有怀疑态度，因为这完全是案件罗列，没有证据支撑。邱宏兵、李小峰才出事，关百全的妻子又出事，再说这是偶然发生的，有点说不过去。既然有鱼竿模型，那就按着这个模型破案。”


江克扬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鱼竿模型如果真的成立，那么杨永福就是利用和放大“做饵人”心中的阴暗面，然后让“做饵人”杀人，也就是“被钓的鱼”。在具体操作层面上，肖霄作为鱼竿，就是利用和放大了邱宏兵对于张冬梅所做所为的反感，达到借邱宏兵的手去报复张大树的目的。肖霄同样是利用和放大了李小峰的缺点，让陈菲菲命丧马背山。这都是近期发生的案子，和前期的杨帆案、李明全外孙案还不完全一样。杨永福更是躲在肖霄背后，和凶杀案根本不沾边，就算我们建立了鱼竿模型，也无法根据鱼竿模型来破案。”


鱼竿模型只是构建了杨永福犯罪的行为模式，但是，下一个案子的“饵”和“被钓的鱼”皆是未知数，就算有一份被咒骂的名单，其实也不能真正锁定“饵”和“被钓的鱼”，鱼竿模型最大的作用是提供思路，明确方向。




吴雪道：“从最初用摩托车撞李明全孙子，到现在借刀杀人，这意味着杨永福越来越成熟，犯罪手法趋于老练。”


秦东江道：“江州刑警支队肯定是按照常规的方法办案，这有一个侦破过程。我们专案组隐于暗处，可以按照鱼竿模型来指导办案，直接去锁定那个“饵”。如果鱼竿模型真是杨永福的行为模式，那么我们肯定就比江州重案三组更早接近于真相。”


侯大利开了头以后，安静地听大家讨论。公安系统的前身是解放军，解放军讲究军事民主，指挥员决策前会开会研究。正因为有了这项传统，基层指挥员也能理解整个战场的形势，形成战斗主动性。这种军事民主极大提高了解放军的战斗力，让解放军能够真正做到“能合能分”。


公安系统继承了解放军的优良传统，每次有大案，必然会召开案件分析会。参战侦查员能够发挥各自特长，一点一点还原案件真相，确保侦查方向的准确性。


侯大利不喜欢别人称其为“神探”，原因也在此。绝大多数大案要案的成功侦办是整个体系在发挥作用，没有强大体系的支撑，神探就是瞎子和聋子。


戴志道：“我认同鱼竿模型，在鱼竿模型成立的情况下，我们从杨永福、肖霄和金色酒吧入手，查看近期与他们接近又与关百全有关联的人。我和大利看过金色酒吧的视频，在杨永福前往矿山之前，关江州多次前往金色酒吧。如果说徐静是‘被钓的鱼’，那么关江州就是那个‘饵’。”


戴志发言之时，侯大利调出了经过剪辑的视频。


视频是易思华花费很多力气做出来的成果。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周涛来做，周涛折进看守所以后，易思华承担了相关工作。每次做完视频，易思华都会想起技术男周涛，为其命运再三感慨。


作为105专案组的一员，她深知周涛最后脱困的希望就在于能抓住那个手握鱼竿的幕后黑手。


经过剪辑的视频能够清晰地反映出关江州与金色酒吧的关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关江州到过金色酒吧七次，他每次都是独来独往，在酒吧里停留一、两个小时后离开。


此视频来自于酒吧外面的一处隐蔽监控点。


为了获取良好的监控效果，重案一组伍强在金色酒吧旁边的隐蔽位置安装了监控镜头。有了这个镜头，金色酒吧大门就能一览无余，完全被监控起来。


金色酒吧内部的视频则被治安支队找借口调取，也由易思华剪辑出来了。


关江州和金色酒吧的人都很熟悉，与肖霄、陈菲菲等人都在一起喝过酒。视频中还出现了杨永福的画面，但是，一直没有杨永福和关江州单独在一起的视频面画。




“停一下。”视频播放到三分之一时，樊勇突然大声道。


他指着投影幕布，道：“回放一下，你们看，关江州在不停地打哈欠，还在擦鼻子。这个神情不对，应该是他的毒瘾犯了，绝对是这样。我以前做禁毒工作，见过太多这种瘾君子。我们可以和禁毒部门联系，控制关江州。”


侯大利没有立刻回应这个观点，而是拿着投影仪遥控板，在幕布前走来走去，思考了一会儿，道：“解剖结果还没有出来，暂时不用行动。关江州既然是瘾君子，随时可以控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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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一个疑点

解剖室内，张小舒细心地为死者做缝合。


关百全提出妻子爱美，请求缝合时细致一些的要求。张小舒当时正在现场，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所以缝合得特别细心。手术缝合线痕迹贯穿在胸腹部，能用衣服遮住。头部开颅的缝合线不太好办，张小舒找来一条白毛巾，遮住这条缝合线。她又特意找了一位殡仪馆师傅，请求化妆时尽量精致一些。


支队长陈阳和法医室主任李建伟将关百全、徐静的父母及徐静的哥哥送上车。


徐静父母和关百全都没有勇气见证解剖手术，由徐静的哥哥在一旁见证了整个解剖过程。徐静父母知道女儿在隔壁被解剖。他们虽然知道女儿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可是父母俩一想到手术刀要划开女儿的身体，就感觉如划开自己的身体一样，完全失去了力气，要靠人搀扶着才能上车。




得到女儿出事的消息之后，老夫妻心急火燎地前往机场，这一路上，他们流干了眼泪。此时坐在车上，他们已经哭不出来了，精气神完全被抽调，整个人彻底垮塌。


关百全脸上呈现出一种黑青色，眼睛充了血，红通通的。


在上车前，他对陈阳道：“陈支，人也解剖了，小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阳道：“明天我们要开案情分析会，进行综合分析，到时才会有一个准确结论。”


送走诸人，陈阳和李建伟再次回到法医中心。


李建伟喝了一口浓茶，叹息道：“关百全年龄是大了些，可是对徐静真好。徐静没有福气，癫痫后遗症，害人啊。”


陈阳道：“你确定是因为癫痫发作导致的窒息死亡吗？”


李建伟道：“我基本能确定。”


陈阳道：“张小舒，你一直在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不同看法？”




张小舒老老实实地道：“有不同看法。”


陈阳道：“首先要表扬你，能够在尸检现场管住嘴巴，尸检事关重大，检验结果在手术后来还要进行研讨，结合各方面情况进行分析。如果你没有管住嘴巴，顺口将情况说出去，又与最后结果不一样，那会引起很大的风波。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谈一谈你的想法。”


张小舒道：“陈支，李主任，我觉得徐静之死还有另一种可能，她也有可能是非正常死亡。”


李建伟略为提高声音，道：“事实摆在面前，难道还有其他可能？理化检查室已经传过来消息，未检出常见安眠药、磷化物和农药等有毒成份。你说有可能是非正常死亡，得给出理由？”


张小舒道：“从解剖来看，心脏表面有较多点状出血，喉头水肿，支气管内有少许血性不凝血。从体表来看，十指发绀，嘴唇破损，右颊部黏膜还有个血泡。我怀疑是被捂嘴造成的损伤。”


陈阳道：“老李，张小舒提出的这些问题怎么解释？”


李建伟道：“从解剖来看，身体内部没有明显损伤，体表有些轻微损伤，更有可能是癫痫突然发作导致的。死者穿的是睡衣，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们要注意一点，死者是羽毛球运动员出身，长期保持锻炼，体能很好。如果被人侵犯，捂嘴，肯定会反抗，如果反抗，床上的空调被和死者的睡衣不可能保持得这么完好和整齐。如果死者被药物控制，才有可能不反抗。而毒物检验结果表明没有安眠药和其他药物。”


现场确实没有徐静与人搏斗的迹象，她是安安静静地窒息而死，这恰恰也是张小舒觉得疑惑的地方，


“李主任，其他地方都好解释，唯独脸右颊部黏膜这个血泡，我想不通形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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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反复质疑

李建伟对这个很隐蔽的小血泡没有太在意，道：“癫痫发作时，会造成身体损伤。”


张小舒道：“徐静发病时，一般是咬手掌。要形成这种血泡，一定要有用力捂嘴的动作。”


李建伟道：“嘴皮破损和小血泡有很大可能是捂嘴形成的。癫痫发作，除了咬手掌，也会捂嘴。正是这个动作，造成了窒息。”


张小舒道：“癫痫发作会有一些动作，要经历强直期、阵挛期和恢复期。人在强直期会发生抽动，口吐白沫，还有吼叫声。别墅很安静，如果有吼叫声，楼下应该会听到。更主要的是死者的床特别整洁，看上去就是死者在睡梦中死亡，李主任刚才也同意了这一点。如果因为癫痫发作而导致窒息死亡，应该有一个较为凌乱的现场，被子或床单上会留下白沫痕迹，即使被子和床单上没有，死者嘴巴四周也应该有。我没有发现存在白沫遗留，只看到了嘴皮破损。”


李建伟道：“癫痫发作时，如果无人照料，病人是无法自救的。死者保持仰卧姿势，注意，她没有侧卧，分泌物造成了窒息，这正是造成死亡的原因。大量白沫进入气管，造成了窒息。死者支气管内有少许液体，也能证明这一点。”


两个法医有不同的意见，且不能互相说服，支队长陈阳锁起了眉毛，问道：“老李，张小舒的说法是不是有可能成立？”




李建伟摇了摇头，道：“从现场勘查、解剖结果和毒物病理化验，都不支持这是一起故意杀人的案件。”


朱林、宫建民和陈阳是近些年的三任刑警支队长，三任支队长各有特点和优点，朱林办案水平最高，宫建民擅长协调各方关系，陈阳为人低调且非常谨慎。


此时遇到有争议的问题，陈阳没有立刻决断，而是道：“此案不仅仅是市局关注，专案二组也盯着此案。你们两人对死因有不同的看法，不要急于下结论。明天早上九点有案情分析会，到时候结合现场勘查和排查工作，再做出判断。”


离开殡仪馆，李建伟开车，送张小舒回刑警老楼。


以前从殡仪馆回来，车内气氛轻松自在，李建伟会放点音乐，说几个笑话，或者聊聊解剖。张小舒不擅长讲笑话，却是一个好听众，该配合的时候还能配合得挺好。


今天，两人在尸检结论上存在尖锐分歧，李建伟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张小舒的说法表面上看起来有道理，实则过于教条。可是，这个随和的女法医变成了犟拐拐，始终坚持自己的错误观点。他有些生气，开车时便不说话。


张小舒见李建伟板着脸，也没有主动说话，脑中浮现出徐静仰卧的样子，心想：“如果真是癫痫导致意外，睡衣和被子无论如何不会如此整齐。”




仔细回想现场以及右颊部黏膜上的小血泡，她越发坚定自己的看法。


车到刑警老楼，李建伟道：“现在想明白没有？”


张小舒道：“没有想明白。”


李建伟道：“明天就各抒己见，你也不用为了迎合我。”


张小舒道：“谢谢。”


刑警老楼外面有一道围墙，围墙外全是这些年长出来的高楼。高楼环绕下，刑警老楼变得老旧，在新时代面前有几分不合时宜。


张小舒第一次与平时很尊重的领导发生了冲突，准确来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内心还是有几分不安。


她取出钥匙，手伸进铁栅栏，打开了挂在铁门后的大挂锁。这是很老式的锁门方式，从朱林时代的刑警支队开始就如此使用，到了现在，仍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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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决心寻求真相

五楼小会议室仍然有灯光。


张小舒知道，肯定是侯大利在看卷宗或者投影仪。


她站在院子看了一会儿五楼的灯光，这才回到寝室，喝了一杯咖啡，再用手拨了拨吉他。吉他安静了许久，被拨动以后，发出一连串轻脆的声音。它等着主人继续抚摸，等了许久，主人已经离开了房屋。它默默叹息一声，继续躲在阴影之中。


五楼和六楼是专案二组的驻地，相对封闭，一般人难以进入。


张小舒走到四楼和五楼的铁门前，停下几秒，才下楼，来到三楼的资料室。


她坐在侯大利经常坐的位置上，拨通了侯大利的电话，道：“大利，我在三楼资料室，有事想要和你谈一谈。”


几分钟后，侯大利来到三楼资料室，道：“你刚从殡仪馆回来？遇到难题了吗？”




张小舒道：“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难题了？”


侯大利道：“我是刑警啊，观察是基本功。你从殡仪馆回来，一般情况下，回家第一件事情是洗浴，换衣服。今天你进屋后，应该喝了一杯咖啡，但是没有洗浴和换衣。更关键是你叫我下来，明显是有心事，这个心事应该与解剖有关。在现场时，你就和李主任有不同意见。在解剖后，意见没有消除，反而增加了。”


张小舒脸上慢慢出现自嘲的笑容，道：“你说得太准，眼光太毒，会让人不放松。我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但是在工作中这肯定是优点。徐静之死，我能和你讨论吧。”


侯大利道：“我谈三点吧，第一，我是省公安厅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组长，负责侦办江州两起牵涉面很广的命案积案。在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有权了解江州新发命案的情况；第二，徐静死了以后，宫局在第一时间就给我打过电话。我看过现场，明天还要参加案情分析会；第三，这又是在办案场所，你可以跟我谈案件。”


张小舒道：“你总是这么冷静。”


侯大利道：“这是工作所需。”


张小舒沉默了接近一分钟，道：“我很尊敬李主任，但是，这一次对案件性质的判断，我觉得他太武断了。徐静如果是突发癫痫导致窒息，被子和衣服肯定会因为其强直性抽动而变得凌乱。死者的床太整洁，我在第一时间就觉得有人整理过作案现场。李主任忽略了这一点，认为癫痫发作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也有可能造成相对整洁的现场。死者右颊部黏膜上的小血泡，不是咬手掌能够形成的，必须是比较大的力气进行摩擦才能形成。”


侯大利眼中的金光一闪而逝，道：“小血泡的位置，你给我指一指。”


张小舒在自己脸颊上比划了一下，确定了小血泡的位置，道：“癫痫发作是手足痉挛，有的人会口吐白沫。徐静发病时习惯咬手掌，嘴唇和手掌有伤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位置出现小血泡，我觉得是摩擦形成的。癫痫病人手足本身就无法控制，很难形成在这个位置的血泡。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恰好接触过癫痫病人，多次看到过他们发病的情况。”


侯大利没有急于评判，道：“明天开案情分析会，你会不会说出你自己的观点？”




张小舒道：“如果我说出观点，事实又证明我的观点是对的，肯定会对李主任造成不好的影响。可是，办案和科学一样，来不得半点虚假，一点点的错，就会导致整个结果错误。我明明有不同想法，在会上不说出来，导致结果错误，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侯大利道：“你这么有自信，认为自己是对的吗？”


张小舒叹了口气，道：“我在明天案情分析会上，会说出我的观点。但我是真心希望，我的观点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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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精心策划的凶杀案

侯大利在初入刑警队时多次遇到担任“反对派”的情况，很能体会张小舒现在的矛盾心境。


他想起老朴所言，安慰张小舒道：“对事不对人，这一点很可贵。初期肯定会遇到一些困难，坚持下去，大家会承认你，你最终能获得尊重。”


“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强大的社会背景，可以自行其事，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最坏的结果其实是很多普通青年人的梦想。我的家庭生活很糟糕，比普通家庭还要差一些。父亲做生意一直在失败，母亲还被人杀害了。当年母亲失踪以后，我一直生活在亲戚家里面，虽然亲戚对我很好，我仍然是寄人篱下，这个状况对我影响很大。我就是一个努力向上爬的小人物，在现实面前，抗击失败的能力很差。我选择当法医，得罪了领导，日子会很难受。如果真搞成了烂摊子，我根本没有资格甩手就走。每一次潇洒，要么腰杆硬，要么是破罐子破摔。”


张小舒是第一次在侯大利面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说完之后，反而觉得坦然了，在侯大利面前就可以不端着。




“没有这么严重，就是不同意见而己。”


侯大利见识过社会最黑暗的角落，经受过初恋和未婚妻逝去的伤痛，没有变得偏激，也没有愤世疾俗，内心深处的悲悯之心却越来越浓，便道：“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处境，其实你的处境真的没有那么差，你的父亲、姑姑都是真心爱你的。我们还是回到案子上，若是一般的行政工作，可以模糊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关系，但是涉及到命案，情况就不一样了。同事们都是侦查员，还是会认同事实的。”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就是想找人倾述。每隔一段时间，我总会有一个情绪低落期。谢谢你能听我啰嗦。”张小舒努力地笑了笑。


张小舒和田甜不一样。田甜如果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会犹豫是否应该当面提反对意见，她的冰美人称呼便代表着其行事风格。


刚想到这里，侯大利意识到自己将张小舒和田甜进行比较，立刻毫不留情地压制了这种想法。


张小舒又道：“就算会有些不愉快 ，明天，我还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大利，能不能从你的角度谈一谈我可能存在的问题，我是真心的。”




回到案件上，侯大利立刻变得睿智，道：“案件必须解决一个问题，徐静是运动员出身，除了癫痫以外，身体很好。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徐静已经被控制。她是因为受到威胁不敢动弹，然后被捂死，还是因为某种身体原因，这必须要考虑清楚。据病理实验室给出的答案，她的身体里没有安眠药成分，说明具有反抗能力。”


张小舒道：“我对这个问题很困惑。”


侯大利道：“徐静怀有身孕，就算对方手上有武器，当被捂嘴到窒息的时候，她还是会反抗。这种反抗很激烈，捂嘴很难致死，凶手必然会发展为卡脖子等更有效的动作。这时会留下两方面证据，一是徐静脖子上会留下伤痕，另一方面她手中往往会留下对方的皮肤组织。”


张小舒道：“徐静指甲是我们检查的重点部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皮肤组织。。”


侯大利道：“那就意味着徐静没有能力反抗，是否有可能没有检出某种药物？”


张小舒摇了摇头，道：“江州刑警支队的设备在省内一流，检测用的光谱仪、色谱仪都很先进，仪器样本库也很全，如果徐静真是吃了安眠药，肯定能查出来。我也有些矛盾，或许真是我错了。但是，那个小血泡是黏膜和牙齿发生挤压造成的。死者不可能一边咬手掌，一边用手挤压面部。我看过好多次癫痫发作时的状态，病人在发病期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没有意识，很难同时做出两种相反的动作。”


侯大利道：“也许你看得不够多，癫痫发病有可能出现各种平时想不到的动作。还有，咬手掌和挤压面部不一定是同时发生，而是先后发生。”


张小舒道：“也许吧。另外还有一点，我无法接受癫痫发作到窒息死亡后，床铺还如此整洁。我怀疑是有人整理了作案现场。据张晨的报告，他们提取了床铺上头发等生物检材，除了关百全和徐静，没有找到其他人的DNA。如果这是人为行凶的案件，凶手是有备而来，精心策划，不好破。”


两人讨论了一会案子，张小舒沉浸在案件中，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她很想打听母亲白玉梅案的进展情况，也希望侯大利能主动透露一些。侯大利完全没有提及母亲案件的进展，虽然这在意料之中，张小舒还是有些小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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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人为财食，鸟为食亡

从三楼回到五楼，小会议室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楼下灯光射在院子里，还传来打沙袋的“砰、砰”声。


侯大利回到小会议室，再次打开投影仪，调出与关江州有关的视频。


他仔细看过与关江州有关的视频之后，关掉视频，抓起桌上的一支香烟，点燃后吸起来，专注思考。


如果徐静是被人谋害，从现场情况来看，最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原因有两个：第一，徐静别墅里有一条大狼狗，平时有外人进入院内便会咆哮，徐静死的那天晚上，狼狗没有咆哮；


第二，别墅和徐静房间的门窗完好，没有破坏痕迹。


用关江州替换熟人，简直完美无缺。从关江州所住小区的监控视频来看，关江州喜欢狗。在小区中庭监控里，经常出现关江州溜狗的画面。这就意味着关江州有可能熟悉父亲家中的那条狼狗。


他进入院内，狼狗不会咆哮，这是其一；


关江州作为关百全的三儿子，有可能有别墅钥匙，他进别墅大门相对容易，进入徐静的房子有难度，如何进入则需要进一步调查，这是其二；


至于关江州的杀人动机，用“人为财食，鸟为食亡”这句老话可以概括，特别是吸毒人员，其行为不能用常理来揣测，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吸毒人员更需要钱，这是其三。




用鱼竿模式来套用，杨永福和肖霄仍然能构成持竿人和鱼竿，关江州是鱼竿上吊着的饵，徐静就是咬饵的鱼。


邱宏兵案中，杨永福和肖霄放大的是邱宏兵内心深处原本就存在的对妻子“浪漫和潇洒”行为的不满。


侯大利再次调取过第三次提审邱宏兵的审讯笔录，在这一段笔录中，邱宏兵非常细致地谈到了肖霄引起了他的心态变化。


邱宏兵自然不知道“鱼竿模型”，其心中的肖霄是如此美好，和侯大利眼中的肖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笔录中，邱宏兵提及肖霄时有一段话。




“肖霄是一个好女人，就是被家庭耽误了。她很有音乐天赋，弹得一手好钢琴，与我配合得很好，和她一起弹琴唱歌，非常和谐温馨。她在生活中温柔体贴，是那种发自骨头里面的温馨。我在张冬梅那里根本没有感受到女人的温柔。在外人眼里，张冬梅潇洒，气质独特。这是隔着玻璃看人，等你把张冬梅这类女人娶到家里来了以后，你就会发现这种有钱人家的女人是虚有其表。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走不进别人的内心，包括自己的丈夫，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己。她不会站你的角度考虑问题，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我在接手二建以后，二建基本上垮了。我每天各种烂事很多，要吵架，要谈判，要求情，要骂人，回来累得要瘫痪一样。张冬梅不会在你身边嘘寒问暖，她更像我的一个同事，一个有着不同爱好的同事。我认识肖霄以后，回到她的家，这才感到没有女人不成家的真正意义。肖霄不仅仅温柔体贴，还很有音乐才能，刚才已经谈到了这一点。张冬梅有些才华，便瞧不起别人。肖霄也有才华，仍然谦虚得很。她对音乐的喜欢是在骨子里的，而张冬梅的摄影不过是她的业余爱好。我认识肖霄以后，才发现自己活成了男人。这是我的真话。张冬梅在外面有情人，而且不止一个，我是知道的。她甚至没有隐瞒我的打算，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受够了，对女人极度失望，直到遇到了肖霄。我想要离开张冬梅，又不想失去我一手重建起来的二建，不想再变得一穷二白，这就是我杀人的动机。我不后悔杀人，唯一遗憾就是和肖霄生活的时间太短，这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


审讯时，邱宏兵谈起肖霄时充满深情。不出意外，他对肖霄的认识将伴随到生命的终点。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终究还是得到了一点安慰。尽管这个安慰形成的本源是虚假的，甚至是恶毒的。


对照邱宏兵强奸案，如果真是关江州行凶，那么杨永福和肖霄一定是挑起了关江州内心深处的刻骨仇恨。


到了凌晨一点，侯大利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小舒在电话里道：“你提到了检测仪器，这提醒了我。你上楼以后，我给杨浩主任发了短信，询问省公安厅能否检测出不在库里有记录资料的安眠药。我原本以为杨浩主任明天会回我，或者不回我。没有想到杨浩主任居然很快就给我回了电话，询问完情况以后，同意我们把样本送到省公安厅来检验。山南省，省公安厅病理检测室的设施最新，水平最高。送检之后，应该能得到准确答案。”


侯大利提醒道：“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你办事不符合程序，应该先给李主任汇报。擅自越级汇报，不好，你以后要注意。”


张小舒道：“我原本只是想要咨询，没有想到杨浩主任反应这么快。明天的案情分析会出现争议后，我在会上把事情原委说出来。”